官道畅通无阻,两个时辰后,宁绝在摇晃中悠悠转醒,肩头墨发如瀑般散落,黑衣与白衫相映,他抓着安崇邺放在他胸口的手掌,枕着他的腿睡了沉沉一觉。
此刻午时,队伍就地休整,马车也停了下来。
听到外面马蹄声响,宁绝想起身,不过刚一抬起头,安崇邺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垂眸看到他的动作,他笑着一边把人扶起,一边问道:“怎么样,睡得好吗?”
“嗯。”
宁绝点头坐正,马车颠簸不比床榻安稳,但比起骑马,那好的不是一分半点。
不难受就好。
安崇邺想着,手掌从他身后绕到腰间,轻轻揉了揉,又问:“还疼不疼?”
“早不疼了。”
宁绝抓住他的手:“上好的祛瘀伤药连敷了好几日,如果这都好不了,那太医院的名头就保不住了。”
外面窸窣嘈杂,听着他打趣的声音,安崇邺既满足又心安。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宁绝摇头,抬手揭开车帘一角,看到外面秀丽景色,笑道:“山水长天一色,真是个好地方。”
天际蔚蓝,白云缥缈,鸟雀行于层峦山峰之间,畅意而无拘,奔放而自由。
安崇邺弯着腰下车,宁绝跟在他身后,随行的侍从眼疾手快,在二人站定后立即呈上清水。
“殿下,大人。”
两盏清透的泉水递到跟前,俩人各自端了一杯喝下。
前后队伍停在官道两旁休整,齐染和几位官员也下车透气,闻卿竹哒哒哒从前方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张炊饼。
“殿下,宁绝!”他笑眯眯喊着,跑到身前递上炊饼:“你们吃吗?”
安崇邺摇头没接,宁绝倒是没客气,拿过来咬了一口,略有些干巴难嚼,需要配着水才能咽下去。
“你上哪儿搜罗来这东西?”
宁绝嚼了半天勉强咽下一口,剩下的就吃不下了:“行囊里不是有馒头和其他干粮吗?怎么不吃那些?”
路途遥远,上万人的队伍,自然准备了不少吃食,除了早晚两餐,各类面食点心都是精挑细选的,可没有他手里这种能把人两颊嚼酸的冷炊饼。
闻卿竹嘿嘿一笑,倒没觉得自己手里的饼子难吃:“我就喜欢这个,路上无趣,边走边啃,一口可以嚼好久,打发时间最好了。”
他实在很闲,来时跟天乾和宁绝一起走,一路谈天说地,时不时还能讲点笑话逗趣。
而现在天乾不在,宁绝也躲到了马车里,就留他一个人走在前面,没人聊天就算了,还得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实在累人又无趣。
少年心性,不难理解。
宁绝无奈失笑,正不知如何处理手里这块炊饼时,安崇邺伸出手来。
“给我。”
宁绝不明所以:“殿下要吃?”
安崇邺眉眼温柔,还没说话,闻卿竹就凑了上来,举着自己手里那张饼,献宝似的:“殿下要吃吗?这里还有一张,你试试?”
安崇邺理都没理他,自顾自拿过宁绝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饼子,没吃也没扔,只是转头吩咐身后的侍从。
“去拿两碟点心来。”
“是。”
侍从领命退下。
原来他不是想吃,只是不想委屈宁绝的嘴巴。
宁绝会心一笑,闻卿竹撇撇嘴,伸手到安崇邺面前:“既然你们不吃,那别浪费,还给我吧,我自己吃。”
没人懂他的口味,邹垚如此,宁绝也如此。
本着不想浪费的心思,他企图收回自己的好意。
然而,安崇邺只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然后拿着那张炊饼放进了嘴里,用力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