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起，他便无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好似有一双眼睛，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如猎物般盯着他。

“确实不错。”丹尼赞同地点点头。

热闹繁华的城镇连接着壮阔辽远的大海，放眼望去都是蓝色，远处的天际化为一道白线，仿佛与其融为了一体。

“唉，美虽美，可也是令人心生畏惧啊……”感慨的下一瞬又被记忆所覆盖，丹尼垂下眼，低沉的语气含了几分认真，“海神一发怒，不管是谁，都难以逃脱，好在我们足够幸运。”

“是啊。”唐阶温声应和，偏头看向窗外。

四方形的窗框框住了两个相对而坐的人，待咖啡喝尽，点心盘子见空，两人起身离开。

不远处的海滩平整又干净，海浪冲刷，有的地方冒出小小的气泡，在岩石铺成的陡坡后，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印在上面，随后一声鱼跃水面的噗通声，伴随着大海的波浪消弭无声。

腰腹下流畅又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摆动若隐若现，长长的尾巴轻甩，不过一会便深入了海底。

“……你这小子，又跑去哪里了？”

盘踞在水草后，等待已久的火红色人鱼见到那抹身影出现，立即狂甩尾巴游上前去，双手插着腰，眼角吊起不满地瞪着对方。

“弗蕾娅姐姐。”莱诺看着面前的人鱼，开口亲切地喊道。

弗蕾娅“哼”了一声，心里的不悦也被这声称呼消弭不见，这才回过头看向他，可看到他的样子，诧异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虽说自家宝贝弟弟是海底最尊贵的小殿下，也是深海里最漂亮的孩子，可平日里他都懒得打扮自己，突然看到吸在他尾巴上的几个紫金小海螺和七彩海星，还有挂在脖子上的黄金链子，弗蕾娅惊艳的同时疑惑地绕着他游了一圈。

“好看吗？”莱诺骄矜地抬了抬下巴，随手揪下尾巴上的装饰扔掉，眯眼窝进贝壳里。

“好看。”弗蕾娅竖起大拇指，想到从昨天到现在一直不见他的踪影，心下一跳，“我说，你不会真的跑去岸上了吧？没有被人类发现吧！？”

“没有。”莱诺眯眼趴在交叠起来的手臂上，大尾巴蜷缩起来，简短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对方的哪一个问题。

听到他的回复，弗蕾娅稍稍安下心，又说了几句便游走了。

深夜。

鼾声、私语声、哭闹声一一消失，只剩下不远处海浪拍袭的声音，夜风透过微开的窗户吹进房间，带着令人陶醉的气息。

唐阶拢了拢微敞的浴袍，头上的湿发已被擦拭干，随步走到窗边，指尖拿了杯水。

傍晚的海面不再湛蓝，幽深暗沉看不见底，一眼看去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宽度和深度，与白天的景象截然相反，多了危险的气息。

发丝轻拂，拂过唐阶极为俊美的眉眼勾勒着月光的轮廓，那双眸深邃平静的像是藏进了整片夜空，手中的水已经喝完，长腿迈动，盈盈灯光倏时熄灭。

浮浮沉沉的海面，一双在月光下剔透的眸停留在旅馆的墙壁上，在看到窗边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微微敛住，鱼尾轻甩，身影如同阳光下的幻觉，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