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讲究四通八达,狡兔三窟,地址的选择都是有讲究的。
他们的洞要和隔壁以及对面相连,一直通到大哥院里的地下去。
规格都是一米宽,两米高,长度不限,顶部呈现拱形,挖宽了容易塌陷。
等到竖井打好,架上梯子,三人率先下去,拿着工具往前挖,剩下的人跟在后面,用背篓把土块和碎石挑出来,垒放在院落一角。
往后摔成泥砖胚的时候指不定能用上。
挖地是很辛苦的,大家都不敢耽误,几乎下班回家就来动工,何春生最是辛苦。
上班要在厂里给工厂的防空洞收尾,回家还要在自家院里挖。
等到晚上吃完饭,又要过来这边加紧动工,短短几天就累瘦了好几斤。
王桃枝看着心疼,“春生,要不你就别去院子那边了。”
其实作为挑土搬土的主力,她也没怎么休息。
这年头的女人当男人使,在农村种地插秧,在城里搬砖砌墙,体力欠缺的就用时间补,很能吃苦耐劳。
除了干活,她还要给一家人做饭洗衣,顺手打扫家里和照顾孙子,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反而更心疼自己的男人和儿女。
“不成,本来咱家出的人手就少,要不是几个孩子都留在那边,还有何晓团这个壮劳力在,他们都要生出意见来。”
大家心里都有杆秤,挖洞的时候不积极,出事后当然不配进去。
万一真的遭逢灭顶之灾,他们别的不用做,只用拦着不让他们进防空洞,或是拖延上一段时间,就足够要他们一家子的命了。
“那咱们放弃这边……”
王桃枝自己都摇头,“爸妈都在呢,还有冬宝,她正是关键的时候,磕了碰了都不行。
小江虽然有股蛮力,干得又快又好,但到底年轻,担不住事,还得你来镇场子。
你在厂里不是干部吗,抓住机会就歇着,中午小睡一会,回来后都有精神。”
何春生抹了把脸,“正是因为我是干部,才更要以身作则,不然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就你正直,你不会磨洋工啊,喏,跟着你三弟妹多学学。”
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潘舒玉正在清理碎石。
只见她把背篓放在出口处,蹲在地上用手捡石头,等到捡到一捧还要跑一段路过去扔,凑齐半背篓再慢腾腾往上爬。
这就算了,她见不得防空洞的地面不平整,蹲在地上,用木板和铁片制成的小铲子将其刮平。
跟小孩过家家似的,半天才能平整两米地。
让她去挑土,她会洒出一多半,走到半路摔一跤,脚踝肿得老高。
让她用凿子把墙捶松,她差点凿到旁边人的眼眶。
为了她和大家的安全着想,赵梅丫都懒得骂,让她在一边玩去。
或许潘舒玉工作的单位也见识到她的威力,听说她受伤,都不用她请假,连忙主动批准她回家休息。
把潘舒玉感动得眼泪汪汪,一点都没有被嫌弃的自觉。
何春生无语地扭过头,“她这……一般人都学不来。”
作为大伯哥,他不好讲究弟妹,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闻到肉食的香味,忍不住摸着肚子说,“我从前觉得妈的手艺不错,等吃惯了秋生做的菜,其实也就那样。”
主要是妈不舍得放调料和油,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光会说废话,妈的手艺能和专门的厨子比吗,你这话当心让她听见,往后再也不给你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