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路一步一重天,任谁也不能逾越规则肆意妄为。
底层修士命如蝼蚁,终日挣扎在死亡边缘,但只要给其机会,未必不能直入青云,矗立云霄之端。
名门子弟应有尽有,诸事遂心,可如若恣意行事,枉顾世间规则,堕入凡尘只在眼前。
云烟宗本是东洲腹地顶尖势力,风头正盛时就连缥缈峰也要退避三舍。
可就这样强大的势力仅在一夜间分崩离析,消失在岁月长河,其结局难免引人唏嘘。
百余年来外人对云烟宗的覆灭有过诸多猜测,其中最靠谱的说法是少宗主寒风霜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最终导致传承数百年的基业烟消云散。
云烟宗解散后宗内大多数修士选择离开另投他门,但也有一些修士坚守故地,期待故人重新归来。
应无命从小跟寒风霜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云烟宗解散后他一直坚守不出,如今已经有百余年了。
百载时光,从恣意洒脱的翩翩少年长成为白发飘飘,浑身是伤的佝偻老者,无人知晓应无命经历过什么。
可就是这样应无命也不曾离开云烟宗旧址,他要等待寒风霜归来,等一个期盼百年的答案。
曾经繁华如锦的云烟宗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如今已成为孤魂野鬼落脚之处。
跟在夜羽身后,狼大神情恍惚,思绪纷飞,不由回到自己刚刚化形的时候。
修成人形后狼大游荡在东洲腹地各大山门间,从一无是处的兽修成长为兽帝境强者,其中吃了多少苦外人根本不清楚。
可要论狼大最感恩的宗门,云烟宗首当其冲,这里不仅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也是命运改变的轨点。
踏足兽帝境后狼大本想前往云烟宗旧址瞧瞧,奈何还不待自己有所行动,便被好友算计了。
若非夜羽将他从奴仆市场带出来,狼大真不知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要过多久。
“应无命是个怎样的人?”
“啊!”
狼大表情错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夜羽。
初入云烟宗时狼大有幸被应无命看中,自此开启了属于他传奇的一生。
在狼大心中应无命不仅是自己的伯乐,更是亦师亦兄的亲人,此次若非修为踏足兽神境,他说什么也不会迈入云烟宗旧址。
“老板,我跟老大已有几十年未见,如今他是怎般模样我确实不知。”
夜羽在狼大眼中看到了伤感,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幼时偶像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是个人也无法接受。
“你在云烟宗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对寒风霜有所了解吧!”
狼大表情微滞,脑海中闪过一道风华绝代的影子。
世人都说是寒风霜将云烟宗带入了深渊,但狼大根本不相信这些风言风语。
他记忆中的寒风霜多才多艺,风流倜傥,重情重义,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云烟宗数百年基业。
外面漂泊的这些年狼大也曾暗中调查过云烟宗覆灭的真相,可任凭他如何努力,始终找不到半点儿线索。
正因如此他才意识到云烟宗的覆灭远远没有外人说的那么简单,其中藏匿着难以想象的阴谋。
蓦然,狼大脚步微顿,眼眶发红,死死盯着半山腰蹒跚而行的佝偻老者。
“老大,我回来了!”
老者回神,目露迷茫,“你...你是狼大?”
……
漫步争奇斗艳的灵草园,夜羽感慨万千。
想当初他也在药田待过一段时间,但都是混日子,根本没有用心。
同应无命照料的灵草相比,自己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知珍惜。
“道尊,这几日过得可还算舒心?”
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汗水,应无命眼含笑意。
这些年他一个人生活惯了,骤然见到亲人归来,应无命心中有说不出的开心。
“多谢先生照拂,这几日的平淡生活让我流连忘返,要不是心有牵挂,真想在这里寻一处安稳之所隐居。”
应无命满脸笑容,虽知夜羽说得都是假话,但他心底很畅快。
俯下身子捡起一株灵草,夜羽若有所思。
“青灵草,东洲腹地特有灵草,炼制白虎丹的必须药材,可惜随着宗门败落,世间再也无人能炼制白虎丹。”
应无命心情惆怅,言谈举止间充满了无奈。
“先生,外界流言纷纷,百余年来争论不休,不知云烟宗因何落寞?”
夜羽接过应无命手中锄头刨了几下,随口问道。
应无命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若非夜羽是跟狼大一起上山的,就凭这句话他也要让其吃些苦头。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前尘往事,我猜道尊是不会感兴趣的。”
夜羽抬手摄过盘旋头顶的飞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先生想忘记过去,恐怕有些人不能如先生的意吧!”
弹指击碎飞鸟的脑袋,夜羽从其脑海中扯出一道灵魂虚影。
上下打量一番,夜羽果断将其焚毁。
“唉!都是他人手中棋子,道尊何必跟其一般见识。”
应无命神色迷茫,眼中有化不开的忧愁。
“实不相瞒,贫道出自道宗,如今宗门已毁,无处安身,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世间,我愿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换先生一个故事。”
夜羽表情凝重,目露精芒。
“值得吗?”
应无命身子微微颤抖着,他虽未离开东洲腹地半步,可也听说过道宗被反道联盟摧毁的消息。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跟夜羽是同一类人,都是失去家园,失去寄托的幽魂。
“我辈修士,不问缘由,只求心思通达,无愧于心,先生,云烟宗已经成为过往,你,该走出来了!”
惊天战意从应无命身上一晃而逝,他何尝不想走出阴影,可这里是束缚自己的囚笼,想要离开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道尊想要知道什么?”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心情烦闷,亦或许是自己跟夜羽投缘,应无命决心跟夜羽好好聊聊。
“东洲腹地属于东洲众生,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有何能耐将这方宝地据为己有?”
拳头咔咔作响,应无命表情狰狞,目光阴沉。
“看来道尊已经知晓了一些事情,也罢,黑暗时代已经降临,东洲腹地的秘密迟早要曝光的,我就跟你说说吧!”
沉吟片刻,应无命思绪回到自己跟寒风霜外出采摘灵草的那一天。
……
东洲腹地灵气充沛,土地肥沃,适合灵草生长,向来是炼丹师寻觅珍奇灵草的福地。
云烟宗虽以御兽闻名东洲腹地,但真正擅长的却是炼丹,种植灵草,其鼎盛时期可与丹宗一较高低。
寒风霜身为宗主亲子,不仅长得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其在御兽,炼丹,培育灵草等各个方面都是百年不遇的俊才。
待其掌控云烟宗一部分事务后上门说亲的络绎不绝,甚至就连英灵殿也抛出过橄榄枝。
奈何寒风霜一心扑在修行上,对男女之事并不看重,要不是其证明自己是正常人,宗主夫妇都要发疯了。
应无命至今都想不通就寒风霜这种性子,怎么可能会被女人勾引,最终走上不归路。
两人外出采药时从虎口中救下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出于好心寒风霜将其带回云烟宗疗伤,可就是这次发善心埋下了云烟宗覆灭的种子。
女子重伤痊愈后并未离开云烟宗,为感谢寒风霜的救命之恩其终日陪在身旁,小心翼翼服侍。
在女子精心照料下寒风霜冷淡性子有所改善,开始接触异性朋友。
云烟宗众人对寒风霜的改变非常高兴,在征求寒风霜两人同意后开始操办婚礼,让两人为云烟宗开枝散叶。
本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就在成亲前一夜意外发生了,女子不告而别,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一刻寒风霜这位翩翩公子一夜白头,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之气。
连续两年时光,寒风霜终日躲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彻底废了。
为让儿子重拾信心,宗主夫妇私下找人假扮女子跟寒风霜成亲。
成亲后的寒风霜也恢复了自信,平日里除了照顾父母外,剩余时间都在钻研丹药。
原本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挺好,可当女子重新归来后一切都变了。
应无命牢牢记着那个夜晚寒风霜跟自己的谈话。
原来从始至终寒风霜都知道父母在欺骗自己,为让父母安心他选择装傻,可当女人重新归来后寒风霜再也忍受不了了。
此后没过多久,寒风霜便舍弃一切跟女子消失不见,丝毫不顾及怀孕的妻子跟生养他的云烟宗。
愤怒之下宗主直接将寒风霜逐出了宗门,并将关于寒风霜的一切全部抹除。
待寒风霜妻子分娩的那一夜,女子率领神秘力量杀上云烟宗,将云烟宗高层悉数斩杀,妇孺老小一个都未放过。
应无命当时正在外界执行任务,这才躲过了杀戮,等他回到云烟宗后便看到了如炼狱般的一幕。
这些年应无命坚守云烟宗就是想要一个答案,他想知道自己这些人在寒风霜心中究竟是什么。
听完应无命的讲述夜羽生出几缕困惑,不过他并未多言。
既然应无命确定覆灭云烟宗的黑手是那个女人跟寒风霜,想必手中定有证据,否则其是不会怀疑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
“唉,造化弄人,先生看开点吧!”
应无命闻言展颜一笑,几十年过去了,他的心早就豁达了。
这些年之所以待在云烟宗旧址,除了等待寒风霜外更是在磨炼己心,伺机找那股势力复仇。
“先生,监视你的也是那女人的手下吗?”
夜羽瞥了眼地上的飞鸟尸体,面露不屑。
应无命眼中闪过晦暗之色,“我这把老骨头可没那么大面子,她真正监视的是云烟宗旧址。”
“旧址?”,夜羽心中有所明悟,“财帛动人心,都是孽缘啊!”
夜羽叹息一声,缓缓朝灵草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