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就是下午才去的公司,所以还没有待多久,就接近下班的时间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脑桌面上又弹出一个聊天对话框,是欧阳默发来的消息,写着:“下班以后到停车场来找我。”
我并不是很想面对欧阳默,特别是在今天下午看到那张照片以后,让我更想逃避他了。那些员工的冷嘲热讽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一辈子也无法磨灭,让我心里有些郁闷。
虽然说我和欧阳默现在看上去像是有关系,可是以后就会没了,我并不希望别人眼里的我是靠着巴结、上司来过日子的。
想到这里,我伸手在键盘上敲出拒绝的话,刚想发出去,却见聊天对话框里瞬间又多了一句话。
欧阳默似乎早就看穿了我,说:“如果你拒绝,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
他的话让我原本快要按下发送键的手顿住了,片刻后又重新抬了起来。
没错,他总是有很多方式来威胁我,而他也确定我对他这些威胁的手段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所以才会不断使用同样的招数。我无奈地删去那些字,然后重新敲上几个字,发了出去:“我会去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我等了一会儿,没见欧阳默回复,才关掉聊天对话框。想必欧阳默也很清楚:以我的性格,除非有特殊的情况,答应了就不会不去。况且现在我躲避他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弄不好还会触怒他,所以他有这样的把握。
我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转过头忧郁地望向窗子外面。
不久之前我和欧阳默还只是陌生人,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时间,竟然多了这么多纠缠不清的关系,真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没过一会儿就下班了。
我特地在办公室里又停留了几分钟,直到确认今天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加班以后,才拿着包往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去地下停车场要坐电梯。地面停车场是给低层员工使用的,而地下停车场是给经理级别以上的人使用的。那些和我一起坐电梯的工作人员全部在一楼便下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从一楼到地下室。
只不过一层的距离,由刚才的拥挤变成现在的寂静,让我确实有些不适应。
总算是到了地下室,我从电梯里面走出去,刚想去找欧阳默的车,忽然两个黑影在我面前闪过,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黑影已经闪到我身后去了,紧接着,一个大麻袋朝我罩了下来。
“啊……”我尖叫起来,声音刚出口,一只手就从后面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巴,将我的声音全部堵了回去。
我睁大双眼望着面前的黑衣人,可是他全身被黑布包裹着,看不清楚面容。
等我意识到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条脏帕子塞进了我的嘴里,我的手被反绑在身后,黑衣人用麻袋将我罩住,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是力量无论如何都敌不过两个男人,而嘴里那散发着臭味的帕子让我一阵干呕,差点儿吐了出来。
两个人把麻袋一翻,放在地上。我只觉得世界开始剧烈地翻转起来,而袋子里的阵阵臭味更是让我快落下泪来了。
他们似乎把我当成一个东西在对待,用粗绳将袋口扎得紧紧的。
我感觉其中一个人将袋子甩在背后往前走,那种颠簸不平、摇摇晃晃的感觉让我一阵反胃,只能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努力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黑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我耳朵里:“你轻点儿,别弄死了,到时候得不到好处的。”
“弄死了怕什么,到时候骗骗她未婚夫不是照样能拿到钱?那些有钱人一出事就容易冲动,谁还会想到已经死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觉得……”
“好了好了,你烦不烦,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轻点儿就是了!”
背着我的那个人被另一个人弄得有些不耐烦了,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以后,动作果然放轻了。
我缓了一口气,安静地将头垂下,仿佛在等待死亡一般,唇边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些人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就是想用我去要挟欧阳默。不过还好,我根本就不是可以要挟到欧阳默的筹码,如果他们对欧阳默再了解深一点儿,就会发现绑架林洛洛才是最好的办法。
忽然,我因为欧阳默不会受到伤害而感到一丝庆幸,下一秒却失落地闭上双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溢出,滑过脸颊,烫得吓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已经走出地下室了,两个黑衣人将我放在地上,用钥匙打开了车门。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以后,我身上的麻袋也被取了下来,我下意识地睁开双眼。
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让我一瞬间有些不适应。我想伸出手去遮挡这强烈的阳光,却发现手被绑在了身后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拿出脏兮兮的黑色布条绑在了我的眼睛上。
又是一瞬间,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后,两个人才七手八脚地把我抬上旁边的车子。
我忽然有些恼怒,欧阳默明明就在地下室里,而我也是在地下室里被人绑架的,这么大的动静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就算他没有看到这两个黑衣人,可是我这么久没有去找他,他总应该有些反应吧?
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太高估欧阳默了,以为他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够想到,可是很多时候他外表看似精明内心却像一个小孩一样,总是爱耍脾气。
这一次他没有给我打电话,估计又是以为我故意放他鸽子,所以生气了冷落我吧。
忽然之间我有些灰心。
欧阳默啊欧阳默,我甚至将你当成了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可是你为什么让我失望了,难道我言月沙,真的只能孤独一辈子吗?
我听见一个人坐在了驾驶座上,另外一个人坐在我旁边看守着我,车子慢慢地启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很容易让人疲倦,我竟然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做……什么……”我了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困倦地闭着双眼沉睡着,似乎想将一辈子没有睡够的觉全部补回来,可是黑衣人丝毫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只觉得有人解开了绑住我的手的布条,然后有人抓住了我眼前的黑布,想强行扯下来。
疼痛的感觉袭击着我,我听见一个人压低声音说:“乖乖配合我们,不然小心伤到你。”
“我……”我下意识地拨开他的手,伸手到脑后解开黑布。这黑布将我的脸勒得十分疼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大概是被我拨开了手,对方原本还想生气,可是看见我乖乖地自己解开黑布,就没说什么了。
我胡乱在脑后扭了好半天,总算将黑布取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适应光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此时此刻,周围的环境和我最初睡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应该就是他们的窝吧。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像是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我身处的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屋子,就算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的阳光也无法带来一丝温暖。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四周,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是他们暂时的栖息地。
我抬起头看着那两个黑衣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们还蒙着脸的时候,我忽然有些庆幸。
以前就听电视里说过,这种坏人最忌讳被看到脸,所以说如果我一旦看到他们的面容,就很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到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等不到欧阳默知道我失踪的消息,我就已经被杀死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有很多小人在我的心里打鼓一般,怦怦直响。
我在心里祈祷着上帝不会制造出意外事故让这些黑衣人的面巾忽然掉落,或者,他们不会神经质到故意让我看到他们的面孔,然后再杀人灭口。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黑衣人从工厂外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一脸邪气。他们还没走到我身边,眼睛就已经在我身上骨碌碌地转着,就像看见一座金山一样。
他们就这样将我围在了中间,让原本并不是太害怕的我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不得不说,他们的目光让我感觉浑身发麻,手脚无力。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收回目光望向别处,强装镇定地问道,“为什么要抓我?”
“呵呵,我们只是收了别人的钱帮别人办事的。”一个人奸笑着说。
他这个回答让我感到更加不妙。
如果他们只是要钱,拿到钱后他们会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而放人,可是现在,他们说是有人出钱让他们抓我。
我平时并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甚至接触到的人都不多,又怎么会有仇人呢?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你看我这样子也不像是你们要抓的人,对吧?”我在心里斟酌推测了半天,才勉勉强强结结巴巴地开口,想博得一点儿同情,“不然我叫家里送一点钱过来,你们把我放了怎么样……”
“哈,这个小姑娘想贿赂我们,哈哈!”没想到听了我的话,他们非但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见钱眼开,反而大笑起来。
说话的正是绑架我的两个黑衣人之一。他微微眯起眼睛,脸虽然被黑布遮着,但似乎正在嘲笑我。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三个人从工厂外面走了进来。
我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团队组织的绑架,根本没想到在工厂里还隐藏了这么多人。
他们走近后,我才看清其中两个人的面容。
顿时,我吓了一跳——竟然是继母和李茉莉!
而在她们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气势汹汹、看起来应该是老大的人。我正疑惑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绑架我的人扯下了脸上的黑布,一脸猥琐地笑着,谄媚地跑到老大身边,讪笑着说:“大哥,我们已经帮你把人带来了。”
“做得不错。”老大的目光扫过他,大笑着说,然后望了我一眼便转过头问继母,“这个就是你们家那个嫁到欧阳家的女儿?”
“是她是她!”老大的话音刚落下,继母和姐姐一边拼命点头,一边肯定地说,“如果大哥您不相信可以找报纸看看,上面有报道的。”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
他们的对话传到我耳中,而我在刚听到“欧阳家”这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要的是钱。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既然他们要钱,就肯定不会伤害我;忧的是,我不想再欠欧阳默钱了,我已经欠了他很多,再欠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就在我暗自哀怨的时候,被称为老大的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我定睛一看,老大拿在手里的手机正是我的。
看来他在我睡着的时候已经从我身上搜出了手机,准备用来打电话给欧阳默,这样才能让欧阳默更加确信我被绑架了。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却又不敢有任何表示,只能死死盯着老大的动作,目光不敢有丝毫的闪烁。
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通。
我看见老大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他的目光在继母身上扫过,让继母一阵瑟缩。
我大概猜得到,欧阳默是被我放了鸽子不高兴,所以才故意不接我的电话的。
又拨打了几次以后,欧阳默总算被逼急了,电话终于接通了。老大按下免提键,“言月沙,你在哪里”这句带着怒气的话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在工厂里响起。
听到欧阳默的声音,老大的脸上才满意地绽放出一丝阴笑,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说:“是欧阳集团的总裁欧阳默吗?你的未婚妻现在在我们这里,如果你想让她活着回去,就带两百万来与我们接头,当然……”
他顿了顿,稍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道上的规矩你应该懂,不准报警,只准你一个人带着钱来,不然我们会毫不留情地撕票。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你未婚妻这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被我们用刀划上几道伤口,然后毁尸灭迹吧?”
我听到电话那头有一个小小的吸气声音,但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变得安静了。
半晌,欧阳默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会来的,不要动她。”他的声音低沉,似乎也隐隐有些警告的意味。
欧阳默话音刚落,我立刻焦急地大声喊道:“笨蛋欧阳默,不要来!你以为你来了能够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管我,白痴!”
我的话当然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老大的耳里,他皱了皱眉,转过头望着故意捣乱的我,脸上是不善的表情。他将手机握在手里朝我走了过来,扬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咒骂道:“你这死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现在就想死吗?”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情,就这样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感觉脸颊一瞬间就肿了起来,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的泪水瞬间掉落。
我抬起头,尽管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我还是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继母和李茉莉正带着笑容望着我,仿佛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冷漠。
我的心渐渐冷了,凄凉嘲讽地扬起一丝笑容。
为了钱她们已经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吗?
就算我和她们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可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我为她们付出了那么多,而她们对我却可以这么冷漠,甚至可以对我的生死置之不理。
为什么我还常常那么天真,对她们总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觉得也许有一天她们醒悟了,我们也可以像一家人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言月沙,你真的是傻得太可怕了!
以前无论欧阳默怎么骂我怎么说我,我都还在心底抱有一些希望,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彻底绝望了。
这样的你们,不配做我言月沙的亲人,就连认识你们也是一种耻辱!
我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抿起了双唇,脸上的疼痛与心中的苦闷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现在只希望欧阳默不要真的那么傻来这里救我。
我言月沙有分寸,知道就算把我整个人卖了也不值两百万,我根本不值得他来救。
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只是在外人面前演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