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红衣女子边走着,边深深叹了口气。
“我与她,十几岁的时候便认识了。那时候她从医谷回来,遵从峰主之命,常常会来摇光的山雪之处修炼。遍地都是御兽师的地盘,突然来了个每日比划剑招的剑修,自是吸引众多弟子的注意。那时候我师父除了要盯着我修炼,还要时常去给她采药。被分走了一半的关心,我那时年纪还小,满心满眼都是嫉妒。后来……她不计前嫌,在白霜兽的爪下将我救回……”
“喂,你没事吧……”
面容稚嫩却已见少女雏形的小姑娘被白霜兽的凶猛吓到肢体僵硬,还没缓过来神,便听见她曾日夜咒骂的人的声音。
糯叽叽地还带着几分清冷,语气虽然不耐烦,却在她心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后怕的少女一把抱住白衣剑修细瘦的腰肢大哭起来,嘴里抽噎着说对不起。
白衣少女颇不自在地将她拉开,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扭地伸出袖子给她擦泪。
透过朦胧的一层水意,花影终于放下心中芥蒂,开始做云水秋的小尾巴。
云水秋要去取千年寒冰,她跟着同去为她护法,云水秋重阳发作需要时常浸泡在寒池之中,她便派工匠将寒髓嵌入云水汀地下湖水中,这一次她要下山了,稚嫩懵懂的孩子终于要学着那些大人长辈一样,学着独自面对一切困难。
低缓的女声娓娓道来,好像将萧铮带到了她们年少的时代,他好像见到了少年云水秋,一袭白衣,缓缓从眼前走过,逐渐成长为现在强大,冷静的女子。
他的心跳忽然不能自控,慢慢伸出手,掌下剧烈跳动的心敲打着手心,那触动,连指尖也发麻起来。
……
循着记忆中的路,云水秋来到庆霜的院落。
门口,两只翠鸟争先恐后地鸣叫,而后盘旋在院落中的一棵树上。
迈进屋中,左手一侧,一名样貌三十多左右的,生着秀丽细眉的女子端坐在窗边,她身前的桌上,两杯热茶,氤氲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翠鸟落在窗柩上,灵动地转着脑袋,绿豆大小的亮眼在窗沿处的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云水秋浅尝一口,银顶的香气在唇中展开,初入微苦微涩,细细品尝,则舌尖越发酸苦。
将口中的茶咽下,云水秋面不改色又喝了一口。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能下山的年纪了。”
庆霜细细将她打量,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
云水秋抬眼望进长辈深邃的眼瞳之中,复又低头道:“看来庆霜峰主也知道些什么了。匆忙将我叫来摇光,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庆霜不言不语,先是抿了口茶,苦笑道:“这茶,还真是苦。”
无声的寂静缓缓流淌。
地哑的女声响起,“交给我吧……没关系……”
在小辈面前失态实在是很没有面子,庆霜咽下喉中哽咽,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所幸对面的小辈也很懂事地低着头。
这该死的令人心疼地懂事!庆霜在心里狠狠骂道,该死的天下,什么时候要轮到小孩来拯救了!还是……她那么喜欢的孩子……
云水秋将杯中剩余的银顶一口闷下,伸出了手。
今年已经近五百多岁的修士,见过诸多大风大浪,从未展现出女子脆弱。可是云水秋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便破了她向来坚强的心防。
她缓缓将一支天阶剧毒镇命忘忧草轻轻放到剑修手中。
“此草吞服之后,周身灵气、血气,神气,都会被冻结,成为一副无知无觉的,却依旧活着的肉身……若你出现不测,便要……”
后面的话过于残忍,庆霜实在说不出口。
青云宗这般天资的弟子,却因这一身血肉被囚箍。就连死,也要保存好尸身,为祛魔种而用。
壶里的茶已经凉透,云水秋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银顶。但闻茶香,沁人心脾,喝下后,却是无比的苦涩难喝。
好像照应了她这一生,注定无法善终……
萧铮心不在焉地跟着花影走出膳堂,却瞥见堂前伫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整个天地的秘密。
花影刚想走过去,就见云水秋腰间的通讯符一闪一闪地亮起来,紧接着,自己的腰间也传来震动……
青云宗,巡查府
一位穿着外门道袍的弟子,脚步匆匆,来回张望,随后跑进一座小山的山洞。
巡查府位于青云宗外门,是青云宗设立用来查验、核实宗内弟子身份,处理宗内外突发情况并善后的组织。
大部分巡查府的人员,由外门弟子构成,统一由外门的白鹤道人和静明长老指挥。
“奇怪,半月前收来的八名黑衣杀手的尸体,本该在七日前焚毁,为什么还在牢里摆放?”
巡查府底下三层处,一个身穿外门道服,右肩挂着黄色流苏的弟子,按排班进行他今日的工作。
“甄师兄,巡查府玄字五号地牢的尸体,估计是某位弟子工作出了纰漏,明日需派人来处理。”
随后,这名弟子就去二层巡查去了。他上楼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玄字五号地牢前,只见他从身前掏出什么东西放在地上,随后从小山洞离开。
下午申时,有三名散修在青石镇一家酒楼闹事,甄宁携五名巡查府弟子前往。他刚解决完双方矛盾,此时要回巡查府处理刚刚上报的玄字房的事情。
“等等,那位外门的弟子,劳烦出示一下弟子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