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当年看到这封信时的难以置信,心中哑然失笑,再看向李相夷时,双眼便更柔和了几分,“我与阿娩,算是有缘无分,不过你如今却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你放不下她,待解了毒后,回去好好与她分说便是。不过嘛,我觉得你若是不改改这性子,便还是别耽误阿娩了吧。”
李相夷从来不曾察觉到乔婉娩竟然已经对他失望了,心中正觉震惊不已,说不清心痛更多还是迷惘更多,便听得他这番话,双眼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不善。
李莲花又朝他扬了扬眉毛,脸上带出点调侃的笑意,叫李相夷心中生出一丝窘迫,那股锐利便又不耐烦地驱散了去,俊美的面庞上只剩下了烦躁。
“行啦,一切都等你解毒之后再说。”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娩的事,你可以等与她见面再当面说清楚。”
他却别开视线,不想叫眼前这人再看见自己心中的茫然。
李莲花见他不说话了,又问:“怎么,就不想问问别的?”
李相夷只是僵着脸地仍盯着车帘外面,唯有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上轻点着。
知道他是好面子,还等着自己再递个台阶,李莲花却偏偏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看着跟前这个少年郎的笑话。
人记忆中的自己大抵都是与实际有几分参差的,就好像他记忆中二十郎当岁的李相夷自傲又自负,行事张扬不知收敛,最后落到那个结局虽说有单孤刀故意设计,却也总归有一半是咎由自取。
但眼前这个李相夷,明明是十几年前的自己,他打量着竟生不出半点从前看自己的不满,反倒觉得却陌生又有趣。
比起如今已经是个滑头老狐狸的李莲花,眼前这个年少时的自己面上都是装出来的冷漠,细看下便会发现他的情绪其实全写在眼睛里,好懂的很。
也难怪会被单孤刀设计,玩得团团转了。
眼见着少年点着手指的频率越来越快,面上也越发生硬,他看够了乐子,才似笑非笑地问:“你就不想知道单孤刀的下落?”
李相夷也只是比如今的李莲花单纯上一些,少了些阅历,并不是方多病那样没什么心眼的糊涂蛋,如今他话才一说出口,少年便已经似有察觉地抬起了锐利的双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少年郎的双手一时收紧成拳:“你为何直呼师兄的名讳。”
他这番表现,倒让李莲花想起了自己当初知道单孤刀身死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时的心情,面上的笑容便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你可曾想过,这位师兄并非如同你我曾经所想的那般?”
李相夷膝上的衣摆已被攥起的手给捏得尽是折痕,“可有证据?”
“在师兄的房中,收着一个盒子,你届时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
单孤刀已毙命在自己之手,李莲花也不想再提及这位故人对自己的设计,便只是道:“当初你看到的那具尸骨,其实并非单孤刀的。待解毒之后,你可以去寻金鸳盟一名叫狮魂的仵作,那具尸骨在他手上,你仔细看过便会知道。”
毕竟这种换皮之术也并非没有破绽,单孤刀那一截断去的指骨更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
李莲花看着已经被乱了心神的少年郎,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撩开了帘子,看向外头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