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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度亦琛向西赶往墉城方向,戚沐九和傅乾向东前往安州方向。
两日后入夜时分,易了容的戚沐九和傅乾现身安州城一家赌坊门口。赌坊雕栏画栋,气派非凡,大堂内的梨木镂雕屏风古色古香,四名灰衣小厮分立两旁,眼观六路地察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赌客。
戚沐九抬头望了眼头顶上方的“吉祥赌坊”四个鎏金大字,同傅乾一前一后步入门内。
小厮见二人衣着华贵,样貌不凡,忙上前将他们引至大堂。只见大堂内暖烛明堂,热闹异常,每张赌桌前都有一名衣着艳丽的女子充当荷官,桌前赌客华服布衣夹杂其中。赌坊一共三层,上头两层是雅间,门扉紧闭,依稀看见灯火下人影憧憧,红袖添香。
有男人的地方,必少不了女人,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戚沐九没去楼上雅间,此次来到安州,她不想节外生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的生意,这赌坊皆来者不拒,看来这赌坊老板倒是个大财小财两手抓的市侩之人。
二人刚要在就近一张赌桌上看看赌况,不远处一张赌桌上的动静却惊动了好些在旁的赌客,一时间大家纷纷向那边看去。
戚沐九和傅乾也抬脚走了过去,拨开人群进了里头,只见赌桌上坐了一男子。这男子背对他们,赤裸着上半身,下身只着一条长裤。
戚沐九看看周围着装整齐一副看好戏的赌客,便心下了然。这男子定是赌资耗尽,不得已用衣服做赌注的窘况了。如若再输一局,那么下身的长裤便是他尊严彻底丧失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怪不得人群蜂拥而至,原来是想看看这个男子的最终结局是一览无遗地走出赌坊,还是运气反转后挽回颜面。
戚沐九今夜不是来看热闹,本打算淡出人群,却在看到那个男子的坐姿时停了下来。此人虽光着上半身,但背部却刚劲有力,无丝毫赘肉。最显眼的是他的坐姿很有讲究,双腿微分,双臂据案,腰背挺直,这分明是——军人的坐姿,而且是西凉军独有的收腹动作。
难道…戚沐九不由快步绕向男子的正前方,待看清男子的长相时,顿时愣在了原地。这不是莒城的参将曹睿么,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种难堪狼狈的样子?
而对方好似感受到了戚沐九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但在看到她后却只是略微停顿了几秒,便移开目光,继续看向对面的下注之人。
他不认识她也正常,且不说自己今日易了容,即便是以真容现身,恐怕他也辨认不出。在逃离归砚城之前,除了父皇,宁尘和玲玉,根本没有人见到过自己的真容。那段以面具过活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却让她无端地有些怀念。
只见对面座椅上斜倚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二八年华,皮肤白皙,但眼底浓重的暗青和哈气连天的烟鬼模样,却给人一种羸弱不堪的纨绔形象,一看就是长时间浸淫花街柳巷而纵欲过度所致。
看见曹睿一副犹豫不决难下定论的神情,那公子哥儿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曹睿,你到底还敢不敢跟本公子赌了?要是不敢的话,现在就脱了裤子出门去,别在这儿瞻前顾后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说话时微微上挑的眉眼,让戚沐九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边的曹睿也觉着自己有些磨叽,于是心下一横,打算赌大。大不了今晚脱光了出去,反正现在的他活得也不如一条狗,军人的节气与尊严他也不想再在乎。然甫一伸手,右臂却被一条突然多出来的胳膊所制止。
曹睿转头望去,印入眼帘的正是刚刚打量自己的青衣男子,他灿亮的眼眸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故而戚沐九的突兀动作并未引起他的不耐与反感,反而让他多了一丝隐隐的疑惑与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