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面上虽有不甘,却还是按下情绪缓缓出声道:
“当年之事,虽有镇国公竭力镇压与善后,但朝中还是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流言,说秦夫人是红颜祸水,不仅勾得废太子密谋造反,还害得自己的丈夫魂断龙渊。而当时先皇病重,纯元太后受冤...”
她停顿了下,见姬冥修脸上并无多大反应,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秦夫人意识到自己在盛京已孤立无援,留给她的选择只能是离开龙渊。”
之后的事情,他这些年也多多少少知晓了一些。秦夫人当年孤注一掷,随秦伏渊离开瀛都时就已被家族移出族谱没了退路,等于是有家不能回。
东岳、龙渊皆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那秦夫人到底去了哪里...
姬冥修若有所思地看了过去,董太后见状,思忖了片刻道:“秦夫人离开盛京的第三年,哀家从西凉的暗探那里得知她已过世的消息。”
“你是说,秦夫人当年去了归砚城?”
“当时的消息就是从归砚城传回来的。至于那个孩子...哀家便无从知晓了。”
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但秦夫人的样子他还是隐约记得一些的,是个温柔娴静而又雍容清贵的女子。她会跟母妃一样,眉眼柔和地喊他‘修儿’,也会将自己做的精致糕点悄悄地留给他,更会一字一句地教那个小女孩喊自己哥哥,虽然那个小女孩总喜欢喊他修哥哥。
就那样一个静雅如莲的女子,竟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像母妃一样,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间。自己好歹还在父皇的庇护下长到十二岁,而那个孩子呢,如今又在何方?是否还依旧活在这个人世间?
姬冥修不由想起了那块玉佩,若她还活着,是否就在归砚城?而她的玉佩又为何会出现在西凉太子的手中?她与西凉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疑惑,终将他从记忆的漩涡中拉回了现实。既然知道秦夫人的消息,又如何会不知那个孩子的一丁半点?姬冥修暗厉的眸中顿时划过一丝冰凉。
“太后如果记不起来,本王倒是可以提醒一二。”
董太后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但见他左手轻抚下颌,右手的食指徐缓有力地扣击着身侧的案几,须臾之间,那张英挺的面容状似无意道:“去,把太后的贴身内侍...弥竹...请上来。”
董太后面上一凛,怒气上涌道:“摄政王这是何意?”
“哦,听说太后身边出现了假宦,这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若不及时肃清,那整个龙渊皇族的声誉,可不是太后一个人能够担待得起的。”
董太后一听,差点气得昏死过去,他居然知道了,亏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原来是他不屑于动手而已。
他这是在提醒她,她与弥竹的私情一旦败露,她与整个董氏家族所要面临的声名扫地吗?
气恨之际,董太后不得不妥协,“好,哀家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希望摄政王能网开一面。”
他抬手挥退其他人,缓缓坐起身,“那就看太后的诚意了。”
董太后揪紧了的衣襟,慢慢松开,方才谨慎道:“十二年前,归砚城的暗探回禀,秦夫人过世后,那个孩子便被一个有身份的人接走。”
见姬冥修神色微蹙,她赶忙继续道:“那人乘坐的马车上有西凉皇室独有的徽记,所以,哀家断定,秦夫人或者说那个孩子应该与西凉皇室有着密切的关系。”
“还有呢?”
“没了,那之后的许久,那个孩子便如销声匿迹般,再也不曾得到过她的任何消息,哀家于是便将西凉的密探全都撤了回来。”
西凉皇室么?那就只能从沈立恒身边查起了。
“听说微生思龙也在找秦夫人和那个孩子?”
“微生思龙之前的确从哀家这里打听过,哀家只告诉她那孩子有可能在西凉,其余的哀家并没有多说。”
“你费尽心思在西凉打探那么久,为的是什么?”
“哀家不为...”
“哼,是他让你那么做的吧。龙渊皇室还真是出了个情种,都那般境地了,还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说又有什么意义。”
“也对,他所谓的深情,也不过是未曾得到的执念而已。”
姬冥修瞥了眼董太后一副怅然若失的落寞神情,缓缓起身道:“本王不会杀他。若是让天盛知道了一丁半点,本王便活剐了他。”
董太后僵直的身子抖动了一瞬,目送姬冥修走出万寿殿。
身边的贴身嬷嬷,有些不安道:“太后,您没事吧?”
董太后扶着她起身,有些无力道:“哀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