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司机有义务保证所有购票乘客的安全,车上乘客原则上不得互相攻击;】
【3、请保管好自己的车票,如果弄丢车票,请尽快补票。】
字迹多处褪色,表层的颜料流淌下来,像是泼上去的血。
司机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脸,关节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嗓音沙哑“你有什么事吗?”
齐斯这才注意到,这个披军大衣的司机是一个纸人,平整而苍白的脸上涂了两抹腮红,突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方才介绍墓地的声音则来自驾驶盘中央镶嵌着的一张嘴巴,唇涂得红艳艳的,白森森的尖牙一颗颗的历历可见。
齐斯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摸到任何可以称之为车票的东西。
他故作抱歉地笑笑,轻声问“我想补一张票,请问要怎么处理?”
司机的声音从腹腔中传来“用一件你从母神那儿获得的东西换。”
齐斯眯起了眼。
林辰从始至终都跟在齐斯身后,在看到牌子上写的三行规则后,很快便意识到只要有车票,留在车上大概率比下车安全。
先不说车上乘客不能互相攻击,就说这荒山野岭的,目的地是雪山圣城,一路赶过去都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他想了想,对司机道“我也想补一张票。”
司机重复“用一件你从母神那儿获得的东西换。”
齐斯差不多明白了,所谓“从母神那儿获得的东西”并不单指诸神获取的权柄,司机也不是让他物归原主的意思。
宽泛意义上,世间万物都是祖神的血肉衍化而成的,包括生命和灵魂,自然也包括诡异游戏中诸多蕴含权柄的道具。
当下,他取出【幽灵司机的录音机】递向司机,问“这个可以吗?”
司机抬手接过录音机,眼珠上下滚动着打量了一会儿,才将录音机塞进豁开的肚子,又取出一张黄纸递给齐斯。
齐斯看到,黄纸上用黑灰色的油墨印着他的面容,神情阴恻恻的,像是为他绘制了一幅遗像。
林辰也取出【相机滤镜】递给司机,自从有了【人皮假面】,这个只能小幅度调整面容的道具已经没什么用了。
天这会儿几乎全黑了,一轮血色的月亮高挂在夜空上,投下猩红的光。
齐斯和林辰拿了车票,便坐回各自的座位,贴着车窗玻璃看窗外的景象。
原本荒芜的大草原上渐渐有了动物,看身形是牦牛和山羊,这些动物成群结队地顺着车开的方向跑,像是赶赴一场约定的宴会。
一只山羊贴着大巴车跑过,朝齐斯扭过头来,诡异的横瞳隔着玻璃和齐斯对视,传递着无言的绝望和哀伤。
它好像不是自愿要前行,而是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即将奔向注定的死亡。
齐斯又看到了帐篷,各种腐烂的帐篷像是一个个坟包,驻扎在羊群和牛群涌动成的海洋里,被狂风吹得歪向一侧,帆布像旗帜似的猎猎飞舞。
但是没有人,搭建这些帐篷的人不知去了哪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巴车停了,尖利的女声和沙哑的男声同时从驾驶座的方向传来“没有车票的请在此站下车。”
没有人下车,齐斯和林辰刚在前不久补完票,目前是合法乘客。
大巴车继续前行,越过路旁一块残破的石碑,向前方平地上陡然生出的连绵山脉前行。
那石碑上似乎刻着字,齐斯看不太清,但他能够看清石碑的断口处有浓郁的血水汩汩流下,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存在被人用刀砍伤了一样。
不知是不是齐斯的错觉,就在大巴车越过石碑的那一刻,天色又暗了些,地面也变黑了许多。
就连原本呼啸的狂风都安静了一瞬,换了个方向再度吹起,像是从活人的地界初入厉鬼的领域,不敢高声言语。
与此同时,徐瑶的灵魂叶片震动着传来消息“齐斯,这地方真够鸟不拉屎的,把我和一个帅哥一起扔站台这儿,也不知道车什么时候来……”
……
董希文坐在大巴车上,听到司机喊“没有车牌的请在此站下车”时,不由瞥了身边穿白衬衫、戴小丑面具的青年一眼。
他和青年作为凭空出现在车上的玩家,自然是没有车票的。
奈何青年在前一次大巴车急转弯、遗像落地的时候,借着帮忙扶遗像的动作,趁乱从上面摸了两张车票下来。
青年自己留了一张,又给他塞了一张,还通过灵魂叶片威胁他说“作为队友,我会尽可能保证你的存活,但也希望你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以免我哪天觉得你没用了,顺手弄死你。”
很好,这很齐斯。
董希文拿着印刷着别人的遗像的车票,只觉得但凡司机一个个查过去,货不对板的他和齐斯都要完。
他正考虑着现在补票还来不来得及,就听身边的青年笑道“不需要了,那两个倒霉鬼就要被赶下车了。”
董希文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只见上车处的投币箱中,无数张纸币从投币孔中涌出,飞向先前被偷走车票的那两名乘客。
乘客的虚影闪烁了两下消失了,纸币卷起座位上的遗像和骨灰盒,从打开的车门处丢下了车。
车门再次关上,董希文透过车窗又看到了两名乘客的身影。
男人的脸色变得青绿,嘴诡异地大张着,似乎想诉说什么;女人的眼睛和口鼻流淌下血泪,她将脸贴到车窗上直勾勾地看着董希文,在玻璃上留下一个血印。
董希文低下头,手中车票上印着的女人头像同样也在看着他,眼神带着怨毒和憎恨。
他吓了一跳,作为罪魁祸首的青年却是云淡风轻地拍了拍他的肩,面具下的唇角扬起一个弧度“看它们愤怒得要命却又无计可施,你不觉得有趣吗?”
董希文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该说不愧是类人吗?你是真不做人啊!
大巴车继续前行,驶过流血的石碑,驶向前方的山脉,将两只倒霉的鬼怪丢在车后。
董希文将明显有问题的车票折了两折,塞进口袋,在脑海里面和弟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迫使自己不去关注一整车的鬼怪。
青年则拿出不知怎么带过来的手机,点进开心消消乐玩了起来,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折射血月的光,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