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
黎家一间幽静的偏房里,黎向晚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了起来,缠满绷带的双手伸向前方,想要抓住梦里那道在狂风中只能爬在地上、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
刚刚从昏厥中醒过来的黎向晚身上还带着几缕那天夜里留下的风,这些风裹挟着床边香炉里的安神香钻进了黎向晚的鼻子里,呛得他打了几个喷嚏,随后胸口传来的剧痛又让他咳嗽了几声,下一刻浓厚的血腥味就充斥在他的口腔里,他只好揉着胸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舒缓着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静下心来他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是不疼的,尤其是自己的腰,可能是因为刚刚坐起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本身腰上就有伤,还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现在后腰硬得像一块石头,一动也不能动。
黎向晚疼得咧了咧嘴,他真不知道无月明身上那些伤是怎么熬过来的。
缓了好一会儿,黎向晚的脖子才将将能转,他小心翼翼地扭着头,四处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昏黄的阳光从屋子里几扇大开着的窗户洒了进来,空气里的浮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窗外似乎在下着小雨,有几丝清凉的微风若有若无地从窗户吹进来,窗沿下的墙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还有几朵不知从哪采来的野花被随意地插在花盆里,在屋子的另一头,有一张书案,桌上堆满了纸张,还有一盏烧了半截的烛灯,不知道是谁在昨天熬到了深夜。
黎向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了太久的缘故,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外面的天气让他分不清是夏天还是秋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又或者他还在梦里,从没有醒来。
床边的香炉没了黎向晚的干扰,青色的烟笔直地从香炉一直连到房顶,就像是那天夜里黎向晚见到的那道光柱,他看着这道青烟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慕晨曦捧着几朵采来的花进了屋子,径直走到墙边,用带来的几朵花替换了花盆里那几朵已经枯萎了的。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大了起来,还伴有阵阵雷鸣,可天空却依旧是晴天,雨丝从窗户里飘进来,落在慕晨曦的脸上,打湿了耳边的几缕碎发。
慕晨曦站起身来关上了窗户,正要去关下一扇的时候,看到了床上呆坐着的黎向晚,她踱着步子走到床尾,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说出来得却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你醒了。”
“嗯,”黎向晚回过神来,怕疼的他慢悠悠地扭过头来,颇有几分滑稽,“醒了。”
“我去把他们叫过来?”
慕晨曦嘴上这么说,脚上却一点也没动,果不其然,黎向晚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苦笑道:“不用了,我可不想刚醒了就被人当猴看。”
“那就等等吧,”慕晨曦侧了侧身子,坐在了床边,“身子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黎向晚下意识地摆摆手,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清楚是哪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在看到慕晨曦有些戏谑的眼神之后,他只能补了一句:“就是有点疼。”
慕晨曦冷笑一声,“呦,壮士你还知道疼呢?”
“咳咳,那什么,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黎向晚的眼眉垂了下来。
“是呀,都入秋了。”仿佛是为了印证慕晨曦的话,一股寒风从还未关上的窗户吹了进来,慕晨曦顺手把黎向晚脚边的被子掖了掖,“我还以为没了云彩之后,秋天不会再下雨了呢,结果现在大晴天的就会落雨,和往常倒也没什么两样。”
黎向晚点点头,若是过去了一两天还好,现在过去了一个月,他反倒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问道:“对了,你怎么在这?你爷爷肯放你出来了?”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不怎么管我了,还跟我说如果想去剑门关的话就去吧,记得回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