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公子有没有听过另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时沉鱼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认识一个人,他也喜欢和你说一样的话。”无月明看着时沉鱼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那无公子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跟他说决定我们成为什么人的,不是我们的出身,而是我们的选择。”
“呵,无公子可真是圣人啊,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凭我和他感同身受。”无月明看着时沉鱼那双暴虐的眼睛,“我那个朋友他总说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接受他,可他却从未接受过别人,他……”
“行了,你个老爷们要怎么嘴这么碎,婆婆妈妈的,你那朋友人呢?说不定我会和他相处的很好呢?”
“他死了。”无月明诚实的说道。
“死了?”时沉鱼挑挑眉毛,“怎么死的?”
“我杀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被另一个朋友杀了。”
时沉鱼蹙蹙眉头,无月明的话一般人还真听不明白。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那镜子你能不能给我。”
“不能。”无月明把华胥镜往胸口放了放。
“无公子,”时沉鱼跟着华胥镜一起向无月明胸口靠了靠,“你只要把镜子给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意思?”无月明歪了歪脑袋。
“就是……这个意思。”时沉鱼双手攀上了自己的衣领,轻轻一拨,露了半抹香肩出来。
无月明上下扫了两眼,没有说话。
时沉鱼咬咬牙,双手又向下一扯,外面的交领襦裙掉在了地上,她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
“时姑娘,别脱了,不是我不给你,是这镜子真的坏了,你拿去又有什么用呢?”无月明把镜子一翻,将碎了的镜面朝向了时沉鱼。
时沉鱼在镜中看到了无数个自己,镜中的她浑身沾满血渍,满眼的不甘心,这十几条人命已经落在了手上,她在楚国皇室都未曾脱下过的衣衫今天都脱了,她早已没有了退路。
“这……真的坏了?”时沉鱼还不相信,颤抖着声音问道。
“从它第一次到我手里的时候就这样了,况且华胥西苑现世不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坏了吗?”无月明清晰的记着他在华胥西苑听到过的东西,如果不是这东西要坏,他们不会费心费力的在落雁谷修大阵。
时沉鱼紧咬着牙关,仍是不信邪,伸出一根指头带着灵气点向了华胥镜正中央。
被两人注视着的华胥镜在无月明手中晃了晃之后就没了动静。
“你看,我说它坏了吧。”无月明一手捏着镜扭,一手敲了敲镜子。
这不敲不要紧,一敲这镜子竟然和铃铛一样摇了起来,从镜面中心荡出了一道透明的波纹,笔直的钻入了地下。
无月明看向了时沉鱼,时沉鱼也看向了无月明。
旋即时沉鱼立刻跳起来伸出双手抓向了无月明手中的镜子,无月明反应自然要比时沉鱼快,在时沉鱼扑上来之前就拿着华胥镜转过了身。
时沉鱼这一扑自然是没有扑到华胥镜,但她扑到了无月明背上,两支藕臂从无月明脖子两边探向了华胥镜,只是无月明的肩膀太宽,她的胳膊短了一截,只能挠到无月明的手肘。
无月明才不管在他背上乱扑腾的时沉鱼,他专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华胥镜,将一道灵气敲在了里面,随后用指甲一弹,这华胥镜果然又冒出了一道透明的波纹钻进了脚下的大地之中。
怎么也够不到镜子的时沉鱼挥舞起小拳头砸在了无月明的后脑勺上,“你还说这是坏的!”
无月明转个身把时沉鱼甩了下来,他双手捧着镜子,仔细端详,他第一次见到这镜子就是碎的,再加上之前孟还乡和决明子说的话,他从未起过疑心。
“我也不知道它是好的啊!”
时沉鱼看着啥事没有的无月明,揉了揉自己生疼的手,现在打是肯定打不过了,想把这镜子要过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镜子你给不给我?”时沉鱼一跺脚,耍起了小脾气。
“坏的都不给你,好的就更不可能了。”无月明看都没看时沉鱼一眼,将心思全放在这镜子上,这镜子藏了太多的秘密,有他所有的过去,说不定弄明白了这面镜子的来历,也就能弄明白睚眦的来源,甚至是自己的身世。
但是他对炼器是一窍不通,要不去风月城之前先去找找决明子?尽管他总觉得决明子对他不怀好意。
“你真的不给?”时沉鱼向前走了两步,可怜巴巴地看着无月明,手指头都怼到无月明脸上了。
“不给,对了,这地上的尸体是你动的手,你自己负责,我先走了。”无月明甩开了时沉鱼的手,转身就要走。
“无月明!你不给是吧?”时沉鱼大声叫住了无月明。
“说了不给就是不给。”
无月明回头看了一眼却瞧见时沉鱼手上多了一把匕首,指着自己的心脏。
“好,你可别后悔,我是打不过你,我就不信整个满夜谷都打不过你!”时沉鱼手中的匕首向上移了两寸,扎了下去,肩膀上瞬间多了一个血窟窿,她咬咬牙把匕首拔了出来,一狠心在左脸上也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她肩膀上的伤或许骗不过其他人,但是没有一个漂亮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我之前也认识两个人,像你一样对自己动了手。”无月明看着时沉鱼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他打算再劝劝这个钻牛角尖的姑娘。
“你怎么认识这么多怪人,说说吧,这两个人是不是也死了?”时沉鱼把手中的匕首向外一抛,那匕首化为一道流光不见了踪影。
“第一个人确实死了。”
“怎么死的?”时沉鱼转身向后,坐在了石床上。
“他把自己烧死了。”无月明面无表情。
“咦!”时沉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双手结印,一道光柱冲上了天空,“他疯了吧?那多疼啊,这我可下不去手。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成了这副模样。”无月明脱去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了上半身,结实的肌肉上遍布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数不清的伤疤,这些伤疤不同以往,自从出现在他身上之后就再也没能完全的愈合,甚至到了现在,这些伤疤还会像他体内的帝江骸骨一样时不时地跳出来提醒一下他不要忘了伤痛。
时沉鱼呆呆地看着无月明,张大了嘴,还没多看几眼就弯腰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这……有这么恶心吗?”无月明有些不自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半身。
“呕……你快把衣服穿起来吧……呕……”时沉鱼摆摆手,说什么也不敢再看无月明了。
无月明咂咂嘴,刚想好的用来教育时沉鱼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时沉鱼从石床上站了起来,肩头的血已经把她整个人都染红了,她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躺倒在了那群尸体之中。
刚穿好衣服的无月明还在纳闷时沉鱼不就是有些犯恶心,怎么还栽倒在死人堆里的时候,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处飞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时沉鱼又挣扎着支起了半个身子,虚弱地向前爬了一步,声嘶力竭地喊道:“师傅,救我!”
无月明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曾经以为戏唱得最好的人是朱玉娘,可今日见到时沉鱼,他才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角儿。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先生说的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