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阵冰凉落入少年颈间,他抖了抖,突然睁开了眼,却瞥见了漫天飞舞的朦胧雪花。
下雪了。少年喝出一口热气,转眼便在眼前融化成了冷冰。
少年的粗衫薄衣已被改了数遍,随着他的身形见长,此时也再难缝补。雪花落在颈间,让他止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未曾想,曾经对他最亲和的风霜此时也成了能要了他的命的东西。
“吱、吱、吱”随着一阵踩落在薄雪之上的声音,似乎有人寻到了这座偏院。
难道是那些人回来了?湛辽咬了咬唇,握紧了手中的纽扣。
他屏住气息,艰难地将身体挪回墙角,手边按着一块石头,却又在转瞬之间,松了手。
过往已经有足够多的经验告诉他,无谓的反抗是没有用的。
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他显然,并不是强者。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就这样接受这可笑的命运?
“吱呀——”院落透风的破门被推开了。
一抹与雪地相似的纯白身影抬脚埋入院落。
一位头戴洁白锦玉抹额的清俊少年落入湛辽的眸底。
湛玉泽走上前来,旁人面前先前的温良气息消失殆尽,他抓住湛辽与洁白落雪混为一体的银发,“真恶心啊,你这样的眼神。”
手指向下,又扼住湛辽纤细的脖颈,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神却是毫无温度的淡漠神采,好像就算来人真的掐死自己,他也毫无触动一般。
他是真的没有求生欲。
“哼,你就是凭着这样的模样,骗到圣女殿下的吗?”湛玉辽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丝毫未到眼底,幽暗的眼神似是在看一件垃圾一般。
湛玉泽用手用力一甩,湛辽便被扔到了地上,额头险些撞上墙壁。
“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着,纤细脆弱的模样,似要与白雪尘土融为一体。
湛玉泽再一次抓住湛辽的胸口有些破败的衣裳,眼底闪烁着冷芒,“我该说你是多情,还是无情呢,我的好弟弟。”
他对湛辽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实在是厌恶至极。
看不清,摸不透,是一头不知何时就会狠狠咬一口自己的恶狼。
这便是他对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评价。
三年前,在他与母亲的设局之下,以重病在床,奄奄一息的湛辽母亲的性命相胁迫,逼着他吞了自损经脉的毒药。
天才沦落为凡人,湛辽当即便被薄情父亲赶出了府邸,湛府又成了他母子二人的天下。
而沦落成凡人的湛辽,在平时交好的叔父长辈面前也吃了闭门羹。
走投无路的少年,只得守在母亲的床边,看着她的生机一点点的从眼前流逝而去。
两个月后,母亲便撒手人寰,师父久久未归,似乎所有人都将他抛弃。
一无所有的少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这肮脏又腐败的世界,提不起丁点兴趣。
而落入凡尘的他,别说复仇了,他连开口状告湛氏母子俩的恶行的机会都没有,没有任何人相信他,或者说,没有任何人敢相信他。
整个世界的恶意,逐渐吞噬了年仅七岁的少年。
“你手里拿着是是什么?——”
突然,湛玉泽似乎看到了少年手中紧握的一物。
他恶趣味的伸手一抢,一枚不知被反复摩擦了多少遍,早已褪色的扣子落入指尖。
“哼,我以为是什么呢。”湛玉泽讽刺一笑,将扣子狠狠的掷入雪地中,狠狠碾压。
“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