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薄情冷酷的湛家家主,听说儿子的这一桩奇遇,更是腆着脸的来到神殿打探消息。
处于风暴之中的圣女殿下无人敢扰,但湛辽却遭了殃。
一些羡慕嫉妒恨的人更是积极散播着湛辽的谣言,“爬床攀附圣女”的消息不胫而走,连带着进入神卫军的资格都受到了怀疑。
对此,从小便看透了族人丑恶嘴脸的湛辽不以为意,但向来淡漠的心底,也不知为何,屡屡浮现那抹纯色倩影。
她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也误会自己?
在房间里踱步半日,心中的焦躁之意不但没有消减分毫,还有愈演愈烈的驾驶。
突然,男人清冷的目光落在桌前摆放着的湛蓝神弓之上。
一个念头转瞬浮上心头,白皙修长的指尖触及神弓,闭了闭眼,心思微沉,一笔一划的为弓箭刻下了名姓。
日月颠倒,不知过了多久,雕刻大成。
男人摩挲着神弓一侧镌刻的横条字符,向来冷淡的心,却浮现一抹不规律的跳动。
目光似乎可以穿梭过光阴,落回多年之前的夏夜。
当时,师父去世,他对圣女有着诸多不满与怨恨。
在师傅战死的消息传入神岛之时,他甚至狠狠地看向少女,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向她怒吼:你不是神吗?你为什么不能救他?
年幼的圣女微愣,答:抱歉,神也并非全知全能。
少年湛辽冷笑着,在无尽的质问声中,被护卫拖了下去。
这件事在隔天便惊动了神族大长老们,一个个在朝会上义愤填膺的要求圣女治罪于他。但圣女却沉默不语,这件事在圣女背后操作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许就像师傅所说的那样,自己是一个异端,他不尊神,不敬神。
但更像师傅临走之前说的那样,圣女殿下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而他,有一定要自己站起来,加入神卫军,回报她的知遇之恩。
也许真的像师傅所说那样,如果没有圣女殿下多年的庇护,他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又怎么可能洗去残毒,重拾修为,给他报仇的机会?
在那个夜晚,在圣女殿下的一曲琴声之下,湛辽终于释怀。
于是,他终于放下心中的重重戒备,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少女,你有名字吗?
少女答,没有。
他微微一怔,面对一位比他还要小几岁的,没有来路,没有归途,却承担了神族重担,神一般的少女。
他冰冷的心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裂痕,少女清澈的眸子似是晨露一般,流淌进冰封缝隙之间。
他鬼使神差道,那么,取一个名字吧。
似是害怕少女拒绝,又心福至灵地补充道,你并非是无牵无挂的神,我希望你是人。人是应该有名字的。
少女微怔,最终还是浅笑答应了。
“末一。”
她看着满天繁星,想了很久,说。
末,是终,而一,是初。有始有终,是满也是空。很像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的她。
在那个夏夜,湛辽好像是第一次读懂了少女眼底,与自己近乎一致的寂寥。
在世间,有一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人,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他的内心震动,至少在那一瞬间,填满了他痛失亲人的悲伤。
少年湛辽与成年湛辽共同仰望无边星空,薄唇轻启,眼底落下星空暗光,默念一声,“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