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村云的孤独与牺牲(1 / 2)

村云雁弥决心将自己的秘密带入坟墓,永不透露。

村云是一位魔法使。

而且,这一点没有人知道,连他直属上司、东日本猎人协会的成员们也未曾察觉。

一开始,村云并没有打算保守这个秘密。

他本来只是一个喜欢采集山菜的普通人,在一家餐馆工作。即使在格雷姆林灾难爆发时,他也只是待在山小屋里,一边数着采到的蘑菇,度过了一个晚上。然而,那一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异,村云陷入了昏迷,原本一夜的住宿,竟然变成了三晚。

从昏迷中醒来,村云立刻察觉到自己身体能力的剧烈提升,全身涌动着魔力,脑海中也铭刻着神秘的魔法咒文。

在山小屋里静静地待了几天,村云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变化,决定去真正的医院检查,看看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他从山中下来,来到仙台市时,他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景象。

怪物肆虐,自卫队和警察建立防线,避难所里弥漫着血腥、火焰、尖叫、狂乱与死亡。

村云觉醒了惊人的力量,但他依旧是一个没有任何觉悟的普通人。面对这如同末日般的惨景,他感到害怕、退缩,并几乎是滚进了避难所。

然而,这个避难所并未能维持多久,几天后就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四位超越者,他们驱逐了仙台市的魔物,重新团结了市民。

这四人便是东日本猎人协会的成员。

东日本猎人协会就像一个家庭。

这并不是比喻,除了一位后来加入的魔女外,其他成员之间都有血缘关系。

他们天生容易表现出静电体质,这也是成为魔女和魔法使的前提条件。加之他们的体质坚韧,三人还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所以他们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配合和技巧,得到了仙台市民热烈的欢迎。

然而,即使如此。

然而,问题还是出现了。

村云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东日本猎人协会很快就露出了疲态。根本的粮食短缺问题无法解决,能守护的区域也有限,东日本猎人协会意识到这一点后,决定采取减少人口的措施,强行推行了这一决定。

他们将那些弱者、年老者、病人等从守卫区域赶出,送往了怪物横行的死亡之地。

事后回想,或许那是正确的选择。

即使减少了人口,依然有很多人因营养不良而生病。如果他们试图保护所有人,最终也只会陷入全员被饥饿吞噬的困境。

但,即使是正确的选择,也不能让人感到安心。

村云知道,东日本猎人协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因此决定永远隐瞒自己的力量。

他们深知自己的极限,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保护的,也知道有时候必须做出牺牲。

村云害怕,若他暴露出自己的力量,必然会被当作强者的责任,被强迫劳作,甚至被抛弃。

当然,东日本猎人协会严厉却公正。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虐待他人,也不会强迫无意义的死亡。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有必要,他们也会要求牺牲。

毕竟,他们在进行口减时,甚至连亲生的家人都没有例外地割舍掉。

正因为他们公正,才更为可怕。

村云不想死。

即使他觉醒了超凡的力量,他也不是不死之身。死了就是死了。

更何况,魔法使并没有保护人类的义务。即便有这样的责任,这个崩溃的世界也无法给予他足够的报酬,去偿还拯救数万生命的重担。

村云猜测,像他一样隐瞒力量、悄悄融入人群的魔女和魔法使不止自己一个人。

无论拥有多强大的力量,若能避免使用,很多人都会选择隐忍。虽然有些人因为外貌的变异,可能无法做到这一点。

村云将魔力抑制到“作为人类算得上不错”的程度,掩饰了魔法使的特征,成功获得了作为东日本猎人协会一员的身份。

在魔法使中,村云的魔力控制非常高超。他伪装成一个能力普通、但足够应付的普通人并不困难。

村云成功获得了在西吾妻山设置的“大达拉布塔监视塔”的监视员职位,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安然度过。

监视塔建在大达拉布塔的领地边缘,那里距离怪物的栖息地已有些许距离。

如果大达拉布塔开始暴走,村云必定是第一个死掉的人;但只要它保持安静,这份工作便是最轻松的。而且,如果村云发挥出魔法使的实力,即使大达拉布塔暴走,逃跑也不成问题。

西吾妻山的监视塔最初安排了三名人员值守,但由于大达拉布塔过于安静,监视人员逐渐减少,现在只剩下村云一人。

魔物们惧怕大达拉布塔,因此不会接近它的领地。而监视塔所在的区域也相对安全。

村云孤独的监视员生活,最大的慰藉便是每月一次的物资补给,以及携带物资来进行定期巡逻的东日本狩猎协会唯一的女性成员——兔子伊次瓦拉。

兔子伊次瓦拉,顾名思义,拥有兔耳的魔女。

她是一个粉色头发、身形纤细的女孩,身手轻巧,面容可爱,性格开朗、亲切,村云不知不觉中便被她的魅力牢牢吸引。

兔子伊次瓦拉是东日本狩猎协会唯一的女性成员,也是唯一的非血缘成员,凭借着她的亲和力,她很快便融入了这个组织。尽管她的附魔强化魔法也十分有效,但她能得到一向固执的大熊·伊达斯的青睐,更多是因为她那出色的人格魅力。

每月,兔子伊次瓦拉都会带着物资来到监视塔,收取大达拉布塔的观察日志,和村云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离开。

村云意识到自己对兔子伊次瓦拉的情感后,开始尝试与她拉近距离。他询问她的喜好,做她喜欢的菜,送她自己亲手做的花卉书签。

为了更接近她,村云甚至一度想要向她坦白自己是魔法使的身份。然而,每次话到嘴边,他都不由自主地被她脖部的围巾吸引,那围巾下隐藏的伤痕让他不由得回忆起兔子伊次瓦拉在一次狩猎事故中差点丧命的血腥情形。

村云没有勇气放弃这份平静的监视员生活,去追求充满危险的铁血战场。

她活泼、明亮、善良,总是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力量用来保护无辜的百姓。村云知道,如果兔子伊次瓦拉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曾使用,她一定会失望。

与其让她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略有魔力的普通人,村云觉得那样的自己更为舒适。

即便无法与她建立更深的关系,他也只能忍受。

然而,村云却没有预料到,他的这种自我安慰最终会被现实无情地打破。

他为什么从没考虑过,自己对兔子伊次瓦拉产生的情感,可能也会被其他男人感知并接受?

某个冬日,兔子伊次瓦拉为了参与大达拉布塔的讨伐行动,完全武装地来到了监视塔。村云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那是一枚结婚戒指。

村云愣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戒指。兔子伊次瓦拉察觉到他的表情后,略显羞涩地笑了笑:“啊,这是吗?大狼·奥客说,打败大达拉布塔之后,我们就结婚。婚礼还没办,但戒指先戴上了。”

“恭喜……”村云强挤出这句话,尽量保持平静。

兔子伊次瓦拉将戒指举向阳光,露出真挚的笑容,那一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美丽。她的微笑中满是幸福和爱,闪烁着光辉,比她听自己开玩笑时的笑容、比她因收到自己赠送的礼物而感激的笑容更加耀眼。

之后,村云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送别兔子伊次瓦拉的,只记得自己站在监视塔的望远镜前,发呆良久。

他感到一种剧烈的自责,内心被自愚之情撕裂。

为什么他没有勇气更早一点?为什么没有坦白?为什么,为什么他无法告诉她自己喜欢她?

村云流下了眼泪,那些情绪化的泪水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发泄心中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了天际,东日本狩猎协会与大达拉布塔的战争爆发了,这场战斗成了村云情绪宣泄的最佳出口。

“无所谓了!”

“杀了它!!!”

村云没有见过来自东京魔女集会的魔法道具,但既然连大熊·伊达斯都撤回了“不要动手”的命令,说明这东西非同寻常。

从上个月的演习结束后,兔子伊次瓦拉的兴奋状态中,村云也隐约能感受到这次作战的不同寻常。

实际上,受到“封印弹”狙击的影响,大达拉布塔像乌龟般缓慢地站起,发出了一声异常拖长的咆哮。

它的动作,甚至,时间似乎都变得迟缓了。封印弹的原理与魔物夹类似。

趁着大达拉布塔动作迟缓的空隙,五个身影从五个监视点飞出,迅速从五个方向接近巨人的脚下,将其围住。

村云凭借变异的超视力,看出那五人分别是四个魔法使和一个魔女。

注意到狩猎者靠近的大达拉布塔从腰间喷出大量毒紫色气体。然而,这些气体被突如其来的巨大龙卷风吹散,远远地飘向高空。

那股龙卷风,是东日本狩猎协会的成员、毡鹿·青凯拉施展的魔法。

即便是吹飞房屋、摧毁一切的巨大龙卷风,对大达拉布塔并没有什么效果。

但致命的魔法烟雾已经消失,狩猎者们成功地抵达了巨人脚下。

随着额外的封印弹射入,集中的火力开始了。

作为一名魔法使,村云知道魔法的极限。但狩猎者们的魔法,远远超出了常规的魔法极限。

传闻中来自东京魔女集会的“杖”的威力,远超他所听说的。

风暴肆虐,天降光柱,雷电交织,紫色的电光如同束缚雷霆般闪耀,半透明的巨大狼头咬住了巨人的脚部,仿佛天灾拥有意志,正在袭击巨人。

当五发封印弹射入时,大达拉布塔的岩石盔甲完全脱落。赤铜色的皮毛暴露在外,露出了那丑陋扭曲的猿类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