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轻抿薄唇,道,“老毛病了。”
他一直喝药,曾永忠又不是不知道。
“别用这个来搪塞我,”曾永忠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你以前身子怎么样,我清楚得很。”
林知随了曾永忠闹腾时,冯心初只当是殿下忧思少了益于身心康健,殊不知其实也是曾永忠夜里顾着他的弱处了。
春冬有他不寒凉,夏秋有他不着凉。一夜耗尽平生力,寒来暑往心不堵。
如今这样,那是……
“夜里没好好盖被子?没穿鞋子就跑出去了?”
曾永忠看着他渐渐变了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还待再问,林知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别问了,你说的都对。”
反正他是肯定不会告诉他自己独自在山上夜夜噩梦缠身,醒来发现泪湿枕榻,也肯定不会告诉他自己熬粥时一听到外头的风吹草动就急忙扔下柴火跑出去,期待的心里落了空的感受的。
曾永忠不敢见他尚且会想念,林知的心又不是铁石做的,怎么可能就不会想念呢?
两人对视着,相对无言。
风平浪静之下,两个相知相识之人正暗斗着一场波涛汹涌。
“那就在这里好好养着,”曾永忠拿额头抵着他的,沉声说,“身子没养回来之前,不许你离开。”
“好。”
看他答得如此敷衍,曾永忠瞧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霸道地俯下身,双臂撑在榻上,将人圈在自己身下那一方狭小的空间里,似刀锋锐利的目光紧紧锁住他,阴阴凉凉道,“若你自己都要如此作贱你自己,那便别怪我以后不疼惜你!”
疼惜?
他这个冷心冷血的人也知晓疼惜是何物?
不管他知不知晓,现下林知都不想纠结这个。
就当他有时也是有心的吧。
林知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别扭地道歉,“阿护,我知错了,你就别生我气了。”
曾永忠闻言脸色才变得好了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啄一下他的唇,得逞后道,“让我不生气的筹码。”
***
皇宫朝会。
韩展业久病未愈,不过还是拖着病体来上朝。
太监看着皇帝无甚精神地挥了挥明黄袍袖,即刻心领神会,提着嗓音尖声道,“众卿有本启奏,无本散朝!——”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钦天监监正星舒出列后一拜,而后道,“臣遵天地运行之道,循阴阳消长之理,观得今岁七月之天行有反复之象,见一星入南门,又于西门逆行而去,此状谕之国将有祸事,又逢紫微星垣流光徐散,请吾皇谨防之!”
“既是祸事,自是要防的,”韩展业克制着轻微扭曲的眉头,道,“只是如何防?”
星舒道,“下一旬木曜日恰是小年,此节于民间多有焚纸锭、祀亡魂一说,臣请皇上派遣几位将军于小年那天遍巡皇城,以震嚣魔厉鬼,护我大云盛世昌隆!”
中小年派诸将巡城,是前朝惯例。今朝方始,虽多有沿袭,但毕竟是不同的。
且说这小年,星舒若是不提,众臣俱是疑惑是否巡城,但畏于皇权,这事要提,若是没有好由头,只能上书。
亏得星舒为钦天监监正,将夜观天象润色了这么一番,就敢大着胆子公然站出来问。
韩展业看着阶下众臣问,“既如此,哪位卿家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