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2 / 2)

白尘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问道:“主子,你,要做什么。”

西乾清的表情平静极了,像是在回答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这不是西乾承。”

西乾清平静而又冷漠的语气,不由让白尘回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

那时秦暮晚送了他们三人一人一匹棕色小马。

初次拥有小马的三个男孩子兴奋异常,每日悉心照料。然而,属于西乾清的那匹马却不知为何忽然暴毙身亡了。

不到十岁的西乾清没有伤心难过,只是看着这匹马重复说“这不是我的马”。

那时的西乾承和白尘为了哄他,只能顺着他,都不停说自己的那匹才是西乾清的。本来这三匹马的样子相近,不仔细看也根本分不明白。

但西乾清都拒绝了,自己一人与那匹死马在马棚里待了很久。

白尘和西乾承觉得他一定是伤心难过,直到第二天才敢去打扰他。

然而,推门进入马棚后,见到的是被码的整整齐齐的尸首。

不是死时那样完整马的尸体,而是将马皮,肌肉,骨头,器官,一样样分门别类地摆满了整个马棚。

小小的西乾清就浑身是血的站在这一切的正中央,指着那颗圆润的眼珠,又一次地重复道:“这不是我的马。”

西乾承直接当场吓晕了,白尘自己也“哇”地跑出去吐了满地。最后还是秦暮晚赶来,把他们三个孩子一起扛回去的。

……

“所有长眼的人都看出来这就是二爷了,你看不出来?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拆了二爷的尸首吗?”白尘高声喝问。

西乾清充耳不闻,看着地上那个分辨不出面貌的尸体,他又一次重复道:“这不是西乾承。”

白尘看着这样的西乾清,一时间怒火冲天,他暴躁地挥开了西乾清的剑,手上的血顺着甩落一地。这不是当初那匹能被西乾清随意解剖的马,这是西乾承!

白尘用那只滴着血的手指向了西乾承,冲着西乾清怒喝:“这是二爷!这就是西乾承!这个束发盘扣,是二爷的!这身衣服,是二爷的!还有这颗痣……”

白尘咬住了自己的舌尖,阵阵刺痛传来,才让他有力气继续说完:“全是二爷的。这就是二爷。求求您了主子,别再发疯了。您真要动二爷的尸体,不如先把我砍了,看看我是不是白尘!”

西乾清察觉到自己握剑的那只手忽然开始颤抖,他使劲地握了握剑把,反而颤抖得更厉害了。

西乾清觉得有些好笑。

西乾承死了?他从来没想过西乾承这个怕死鬼会死在自己前面。

西乾承这个人向来蠢笨,不受西琰的重视,也没有什么实权,在一众皇子之中几乎没有存在感。为什么会有人想害他?除了招致自己的怒火外,获得不了半分实际的好处。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白尘就这么安静地站在西乾清的旁边,许久后,他开口道:“主子,先将二爷……带回去吧。”

西乾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见白尘的声音。

白尘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西乾清的回应,他咬了咬唇,挥手示意周遭的士兵起身,开始安排任务。但他人却没敢离开西乾承的尸体半步,就这么一边用余光盯着西乾清,一边吩咐。

“二爷先……找人清理一下,带回宫里。一队人护送,剩下的先回营吧。”

随着白尘的吩咐,所有的人才终于爬了起来,开始有了动作。

几个人过来,重新为西乾承盖上了白布,接着就要抬着他往马车上去。

白尘眼尖地看到了西乾清握剑的手动了,他先一步挡在了西乾清的身前,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了西乾清的手腕,紧盯着西乾清的眼睛道:“主子,咱们要带二爷……回家。”

直到西乾承的尸体被人抬走,抬到了远离西乾清攻击范围的地方,白尘才终于松开了手。

不知为何,白尘觉得自己的脸上忽然有一股温热。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是水。

不,是泪。

直到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回程了,西乾清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主子,不回吗?”白尘开口问道。

西乾清又隔了很久,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启唇道:“你送西乾承回去。”

白尘点了点头:“好。”说完,又看了一眼西乾清,才登上了装着西乾承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车厢里除了白尘和西乾承的尸体,还有武乔年。

武乔年从看到西乾承尸体的那一刻,就开始崩溃大哭了。

“二爷……我,我该死!您对我那么好啊!我怎么能没看好您……二爷,我该死啊!我该死!”武乔年跪在车厢里,一下一下地用头撞击着车厢底板。

“二爷!我真的该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没过多久,武乔年额头上就磕出了血,血迹顺着他的脸滑到了眼角,再糅杂上他的不断溢出的眼泪,溅落在地。

白尘看着西乾承身上的白布发呆,一言不发。

武乔年聒噪的哭声持续了很久,白尘突然开口:“别哭了,让二爷安静会吧。”

武乔年保持着跪在车厢里的姿势,闻言狠狠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鼻涕眼泪:“不,二爷不喜欢安静。二爷喜欢……二爷喜欢别人和他说话,他喜欢和我说话。”

白尘愣了愣,忽然笑了,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对,二爷喜欢说话。但……二爷不愿意看人哭。”

武乔年的哭嚎声一滞,他抽搐着扭头看向白尘,只停顿了一秒的哭声又一次响起了:“呜……可……可你明明也在哭……你也在哭……”

白尘扬起的唇角忽然有片刻的僵硬,他尝到了沿着唇缝进入口中的咸味。

武乔年哭了整整一路。

在将马车驶入宫中,众人前来将西乾承抬下时,武乔年已经没有跟着一同爬下马车的力气了。

白尘抹了一把糊了满脸的泪水,看了眼依旧跪在那处抽搐的武乔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人一同下了车。

又是一通兵荒马乱地收拾和指挥,夜晚将近时,整个宜梅宫上下都挂起了白幡。偶尔经过某些角落里,还能听到侍女或者侍卫们的低声啜泣。

因为,西乾承,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在这宫内行走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过他的恩惠。即便是一件很小的事,身为二皇子的西乾承也愿意帮扶。

白尘与武乔年站在了迅速布置好的灵堂里,不待等那股悲伤溢满心头,忽然有侍卫冲了进来。

“报……报!主子!主子他去刺杀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