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乾月盯着纸上的几行字,笑出了声,半是无奈半是释然道:“西乾月啊西乾月,何至于此啊。”
言罢,她伸出手,将那张纸对折几次,悬于烛台之上点燃。西乾月盯着纸上明灭不定的火光,直到火焰即将燃烧至指尖,才松开了手。
也是这时,丘荷推门而入。她一眼就看到几乎要灼烧到西乾月手指的那道火光,急忙走近,将西乾月的手抬到眼前端详。见只是微微有些泛红,丘荷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怒气冲冲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西乾月抽回手,浅浅地笑了起来:“丘荷,死可疼了。”
丘荷皱眉:“呸呸呸!殿下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西乾月自顾自继续道:“很疼,所以我放手了。”
丘荷不明所以,但她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刚刚进门时看到的场面,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对啊,烫的疼了还不放手那不是等着被烧吗?还有这么傻的人吗?”
“是啊,哪有这么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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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州。
依旧是百无聊赖的一天。
自从西乾清与那帮“叛军”的头领聊过以后,旁的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算得上是一家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打的。“平叛”一事,就让西乾清动动嘴皮子解决了。
白尘托着腮坐在西乾清的一侧,指尖扣着桌子上凹凸不平的毛刺玩。
“主子,我们还得在这待多久啊?”
“很闲就把战报写了。”
白尘:“……不是,写啥啊?写主子您如何舌战群雄,兵不血刃地给叛乱平了?”
西乾清转头看他:“你觉得合适?”
“怎么不合适?”白尘小声嘴硬了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好的主子,遵命主子,我肯定给咱们前线的战况写得激烈又激烈!”
说完,就从西乾清那处抽了张信纸,咬着笔绞尽脑汁地开始编了起来。
“报!京中来信。”一个小兵在帐外通报。
白尘立刻扔下笔,兴奋地抬头应道:“进!”
小兵挑帘进入,看了一眼西乾清,没敢打扰他。径直将一摞信件放在了白尘的面前,开口道:“白将军,这是近期全部的来信。”
白尘熟练地敛起神色,高冷回答:“好。”
然后十分自然地挥手示意眼前人退下,直到帐内又只剩下他和西乾清两个人时,白尘才又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快让小爷看看谁给写信了,唉!苍狐狸写信了!主子,苍南这小子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看信,别大呼小叫。”
白尘撇嘴:“哦,好的主子。”
白尘安静几息,终是没忍住,怒道:“可真行!这小子竟然还敢假惺惺地问找没找到纵火犯,等小爷回去要他好看!”
西乾清似乎也被挑起了几分兴趣,转头问他:“旁的呢?”
这话一出,白尘却没有立刻作答,反而沉默片刻后才抬起头来,与西乾清对视道:“他说西乾月在查当年二爷的死。”
西乾清将手中的笔放下了,将手伸向白尘,要来那张信件看了起来。
“有点意思。”西乾清薄唇轻启,挑了个意味不明的笑:“看他这个意思,倒是确信了西乾承的死和西乾月无关。”
白尘握拳拧眉:“只能说西乾月太会装!连苍狐狸都给骗过去了!”
西乾清望着手中的信件,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却没停下。那笑里有嘲弄,也有讥讽:“也不知道苍南哪来的能耐,竟然阴差阳错的查到了这。”
白尘不明所以:“主子您啥意思?我咋没听懂。”
“我没告诉庞杜他们的皇嗣是谁吗?”
白尘挠头,也不太确定:“好像是没说?”
不知为何,西乾清的脸上多了几分恶劣:“但我告诉他,他们的皇嗣死在了望女江。”
“所以?”白尘还是不懂。
“你以为我在这等什么?我在等庞杜与他口中的‘老祁’和‘老安’通信,那两位或许才是这支秦国旧部的主心骨。若我所料不错,他们人在京城。等到他们收到了庞杜的信,应该会热闹起来了。”
白尘觉得自己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所以……苍南,皇嗣,二爷,跟那个老祁老安……有啥关系?”
西乾清将他手中的信还给白尘,问他:“你对秦国了解多少?”
白尘尴尬一笑:“说真的,还真不太了解……秦国灭了那时候我才多大啊,一岁半?最多两岁。您能指望我知道啥啊!”
西乾清点头,又说起了别的:“秦国宰相,叫叶叔珍。他有个儿子大概与你差不多大,叫叶澜。”
白尘点头:“哦哦哦。”所以呢?他也还是不了解啊!
西乾清看着白尘拿起了杯子,开口道:“先不忙喝水,听我说完。”
白尘立刻乖巧地把杯子又放回桌上,坐直身子静等西乾清后面的话。
“而这个叶澜,字沧南。”
“咚”!
这是白尘猛地站起身膝盖与桌子剧烈碰撞的声音。
“哗啦”!
这是刚刚被白尘放回桌上的杯子,因为碰撞又被撞到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
“啥玩意?!你说啥玩意!”白尘扶稳了自己身子,瞪着眼看向西乾清。
不怪他这么容易一惊一乍,实在是这两天受到的惊吓真赶得上他这半辈子的了。先是叛军是秦朝旧部,然后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二爷是前朝太子遗腹子,最后又出来个叶沧南!
好嘛,他说自己怎么一直觉得苍南这人不像是好人,搞半天是效仿吕奉先,在这玩起了“三姓家奴”!
西乾清的目光却是放在地下摔碎的杯子上,他略感惋惜地轻叹一声,竟然是到最后也没保住。
白尘灼灼的目光移到西乾清身上,他质问道:“不是,您怎么知道的!您知道这事多久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西乾清答得很坦然:“也没多久,就是那天我见到苍南身边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厮,在他身上发现了个不太符合他身份的挂饰,于是就拿来看了看。上面倒是明明白白的写着,秦国叶氏一族,再稍作联想就是了。”
白尘:“……拿来?”这种要命的东西,说要人家就给吗?别不是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