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父亲病倒,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罪,年少时不顾家人阻拦与孟卿识私定终身有多荒唐。
他们在雨中僵持着,不是不想念,而是十年时光,足以改变太多。
他们都害怕对方忘记,又期盼对方忘记。
她的孤独,他的隐忍,在雨中迸发。
孟卿识说“那就一起下地狱”。
别人不懂,林疏桐怎么会不懂。
雨水混着眼泪一起滴落。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凝视着对方,像之前决定私奔那样的凝视。】
“咔!”乔时峰打板!
他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完美,太完美了。”
可镜头里的两个人似乎还没有缓过来,宋敛放下怀里的盛意,又往回走了几步,将她卡在石缝里的鞋子拔出来替她穿上。
盛意的裤袜湿透,脚也冻僵。
鞋子卡在石缝里是突发状况,她也没有意识到,但导演没叫“咔”,演员也不可以喊停。
她就这么继续演了下去。
盛意呆在原地,出不了情绪。
宋敛同样也站在她面前看她。
他天生眉眼清绝,深邃的眼眸认真地看着盛意,像是一张密密麻麻地网。
他就是孟卿识。
眼神骗不了人,他的眼神里有太多情绪,深情,自持,心痛,爱而不得。
耳边雨声淅沥,盛意睫毛轻颤,心跳也开始加快。
她似乎能感受到林疏桐当初不顾一切要与他私奔,又在分别十年间对他念念不忘的苦楚。
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盛意只觉得心底升起一阵难过,她在为林疏桐而难过。
酸涩,眼泪汹涌而至,她看着宋敛再次红了眼圈,身体也微微发颤。
宋敛再也克制不住,直接将盛意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嘴角泛起温柔:
“盛意,这些都是假的。”
宋敛早已出戏,刻意唤她的名字将她拉出戏。
盛意分不清到底是孟卿识还是宋敛,拽着他的大衣边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发泄情绪。
她不知道她在为谁难过。
-
大张大合的情绪十分伤身体,乔时峰建议两个人稳住情绪休息一会儿,但不要完全出戏。
因为下一场戏要拍孟卿识将林疏桐带到附近酒店,替她买了干净衣物,林疏桐清醒后再次警告孟卿识,要保持距离。
转场镜头便是孟卿识抱着林疏桐走进自己车里。
走完这个镜头,宋敛并没有放下盛意,他直接抱着盛意走向她的保姆车:
“去准备一些暖宝宝。”
他吩咐身边的助理:“她的脚太凉了。”
沈宝珠在乔时峰旁边又看了一遍回放,被盛意和宋敛渲染力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一边哭哭啼啼,一边翻着自己随身带的工具包找暖宝宝。
再次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边往盛意的那辆保姆车里走去,背影脚步急切又暴躁。
“表——陈,陈 ,陈....”沈宝珠几乎要叫了出来:“陈总!保姆车是我们艺人的私人场所,您不能私闯的!”
乔时峰在旁边好奇地问:“陈总是谁?”
沈宝珠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这里看了多久?”
乔时峰又反复倒回录像,无所谓地回答:“他一开拍就在啊。”
他看这人穿着打扮矜贵,气质不凡,还以为是宋敛来探班的朋友。
宋敛背景深,认识这些富家公子哥不奇怪。
“你认识啊?”乔时峰又问沈宝珠:“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沈宝珠恨不得将头缩进羽绒服的帽子里,将自己挡个严严实实:
“我怕死,我不敢去。”
完蛋了!
表哥看了全程还得了?!!
她才不去找死呢。
-
宋敛将助理送过来的暖宝宝放到盛意面前的桌上。
保姆车里一直开着空调,暖和许多,她终于抖得不再那么厉害。
盛意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宋敛想找条毛毯将她包起来。
四下扫了一圈,一个个子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拿着毛毯走了过来。
房车面积狭小,他走过来时还故意撞了一下宋敛。
宋敛往后让了半步,看见是陈最,本来柔和的脸色瞬间一沉。
陈最一如既往地动作非常粗鲁,他用毛毯将盛意的头发胡乱揉了几把,然后又把她裹好。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陈最才抬头盯着宋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泼了墨般,整张脸冰冷地可怕:
“你可以下去了。”
他开口警告宋敛。
宋敛没理他,看向盛意:
“盛老师,一会儿我让助理给你送些热汤过来。”
盛意被陈最弄得生无可恋,语气无波:“不用,我这里有。”
陈最嗤笑一声:“多此一举。”
宋敛几乎要气笑:“陈总,今天来探谁的班?”
陈最散漫地笑着,不能输了气势:“你明知故问,我能来探谁的班?”
宋敛一向平和,现在也忍不住讥讽:
“考察项目还是投资预算?下车左拐,去制片人那里询问细节,剧组代拍很多,陈总小心被曝光影响盛老师名声。”
陈最呼吸一滞:“你身为男一号更不应该在女一号的车里呆这么久,怎么还不下去?”
两个成年男人还想在车里继续辩论大赛,盛意直接开口打断他们:
“都给我闭嘴!我要换衣服,要吵滚出去吵!”
宋敛立刻转身,下车前瞥了陈最一眼。
陈最“啪”得一声关上了车门:“换吧。”
盛意抬头瞪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哪儿我没看过?”陈最根本不想走,怕宋敛一会儿又要过来,他就打算在车里一直守着。
他低头眯眼又仔细看了看盛意。
雨水冲掉了她脸上的遮瑕,微肿的红色指印显现出来。
忽然想起刚才沈宝珠跟他说的事,陈最脸色发白,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我去给你买点药。”
陈最下车,去附近的药店迅速买了药后,又回到盛意房车门口。
盛意除了换衣服,还要补妆,需要几个小时。
北市市外将近零下十度,陈最从澳洲赶回国,单薄衬衫外只披了件黑色羊绒大衣。
他就那么背靠在车门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凝神思索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无措。
不知是被环境冻到还是被刚才盛意和宋敛的“精彩表演”伤到,陈最脸色太过苍白,下颌绷紧冷硬,眼神沉沉如山雾。
剧组的人私下都在讨论,他是不是就是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富二代陈先生”?
但迫于陈最强大又压迫的气场不敢上前询问。
陈最就这么在盛意保姆车边独自守了一个半小时。
像一条落寞,可怜又有点刻意逞凶的看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