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都察院刚参奏三大国公府,夜里大朝会旨意就降下了,定国公、成国公和保国公不难联想到,这,是不是陛下请君入瓮的鸿门宴。
进到奉天殿,生死,可就不由己了。
陛下,难不成真要降罪国公府?
三位国公恐惧之下,频频举杯,向众勋爵敬酒,将在大朝会联袂参奏刘家父子的事落实。
勋戚同气连枝,也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纷纷饮尽敬酒,表达决心。
而就在国朝勋戚沉浸遭遇陛下降罪的悲伤酒宴中时,睡着不久的李首辅,再次被惊醒。
两次了。
先是陛下大朝会旨意,这又有什么事?
“兆蕃,何事?”
李首辅拍了拍美妾的身体中后偏下部,翻过身下得床来,李兆蕃忙不迭为父亲穿上鞋履。
“父亲,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司中的袁秀才被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杰,以锦衣卫指挥使腰牌将人提走了。”
“哪个袁秀才?”
“就是那個为母告官的昌平袁秀才。”
“孔家族老孙儿害死其母的那个?”
“正是。”
李兆蕃点点头,后悔道:“先前知德(衍圣公孔闻韶字)找过我,让我不必理会袁母的事,我便没有在意,没成想,会被都察院知道了,更没想到,让刘杰那个“疯子”盯上了,倘若刘杰在大朝会上参奏儿子我一本,陛下恐不会轻易饶了我。”
“遇事要镇定!”
李首辅看到嗣子方寸大乱的模样,教训道:“说到底,不过是个酸秀才死了老母的事,还能真被都察院告到御前不成?
再说,小杰那孩子,我是见过的,也是了解的,心地善良,见不得人间疾苦。
估计是不知道从哪听到了这事儿,才伸手将人救了出来。
等大朝会前,我与小杰交谈言明,不会有事。
至于袁秀才那,既然想要良乡城卒的命,便舍给他就是了。
让昌平、良乡知县小心办妥。
事后,让孔家族老弥补良乡城卒家眷。
左右不过是孔家子任性一二,以后让闻韶多加规劝叔、伯、兄、弟,此事,也就了了。”
一条人命。
是大事,也不是大事。
那袁母原有重病,种种巧合之下病亡。
是天命使然。
与人无关。
只是袁秀才闹得狠了,不得不给个交代,但到此为止了。
但是。
刘总宪,怎的与牟斌扯上关系,还拿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
“儿子受教!”
李兆蕃心中大定,虚心接受道。
姜还是老的辣。
父亲的手段,可能不太高明,但胜在好用。
“去吧,寅时再来唤我,与我一道入宫朝见。”
李首辅摆摆手,驱赶道。
琐事扰清梦。
唉。
李兆蕃出正房,为父关门,透过门缝,隐约传出“老爷不要”的娇声,就当没听到,疾步离去。
父亲,太操劳了!
太息终长夜,悲啸入青云。
黑夜。
终将过去。
黎明。
终会到来。
寅正四刻。
大雪落。
国朝第一场雪,来了。
午门外。
文武百官、国朝勋戚沐雪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