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且幽暗的角落是垃圾的聚集地。男人叼着烟站在巷口的阳光下,扬手将袋扔了进去,转身离开。
脚步声消失,巷子里只剩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角落里伸了出来,探向从垃圾袋里滚落到污水里的半片面包。
“唔啊……好臭。”江祀捏着鼻子从传送门里走出来,避开了地上的污水。
季零摸着脑袋上被桐生唯一拳头锤出来的大包,跟在江祀身后,鞋底落在污水里发出声响。
精神空间里的贝利亚同样不爽的捂着头——桐生唯果然不正常,她那一拳头可真不轻,问题是为什么他没出去也跟着被打啊?
以后不会受伤都同步吧?
江祀抢在桐生唯之前窜出了黝黑的小巷,看着自己脚上昨天才晒干的小白鞋露出痛苦面具。
“阿零?”再抬头,却看见季零还站在原地,看着那堆垃圾没有动,喊了一声。
贝利亚的视角跟随着季零的视线转了一圈,除了垃圾袋和一堆杂物,就只有躺在污水里被吃剩的面包,和正在往面包边上流动的脏污。
【怎么,你想吃啊?】
“滚蛋。”季零短短的回骂了一句,扭头给江祀回了个笑容,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扔了过去,往巷子外走,“来了来了。”
江祀好奇的看了眼季零的口袋:“扔了什么啊?跟天女散花一样。”
季零摸了摸口袋,掏出最后一个递给她:“贝利亚前两天买的巧克力,这个还挺好吃,也不会齁甜。”
他吃东西也是很有一手的。
贝利亚怒音在几人耳边炸响:【季零——】
吃不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东西!
“哎呦哎呦……”季零揉揉脑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安抚声打断贝利亚的质问,“好了好了,贝贝别撒娇,这个不好吃,回去给你买一箱百分百纯黑巧克力,绝对正宗……”只是不甜而已。
贝利亚亲自动手捏住了季零的嘴:【狗嘴闭上。】去你妈的撒娇。
两人身后的桐生唯忍不住往旁边扭了扭头,表情一言难尽。
撒 娇 。
百 分 百 纯 黑 巧 克 力 。
贝利亚 爱 吃 巧克力。
这个世界好抽象。
…………
“话说这是哪,唯酱?”
桐生唯头扭了回来,脸上一如往常。
季零跟着她的视线转到身后涂满了各种涂鸦的高墙上。
一眼望不到头的厚实高墙顶上,是层层叠叠的电网,电网之上是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摄像头。
“这是一个腐烂的国家。”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或者说,他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
一堵墙隔绝两个世界,和平美好却难掩腐烂。
被桐生唯送进高墙里的两人站在废墟上,整洁干净的衣着与身处的地方格格不入。
被高墙阻隔的小小世界仿佛一个大型露天监狱,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有着两百多万人的国家……这块地甚至还没有华夏一个城市来的大。
爆炸声在耳边轰然响起,季零扶了一把受到惊吓差点掉下去的江祀。
悲愤的哀鸣不绝于耳,遍地都是硝烟和鲜血,眼前堪比末日的场景让季零忍不住恍惚。
这些炮火皆来自那堵高墙外。
一段长达百年的恩怨造就今日泯灭人性的惨剧。桐生唯是这么说的,或者说,那些隔岸观火的高层是这么说的。
桐生唯略带嘲讽的神色映在季零的眼中。
如果她们身处的只是个正常的世界的话,这件事就只是地球人国家之间的战争,是人性的碰撞。
然而这是个被各种宇宙人串成筛子的地球,一致对外数百年的地球。
或许无论这场泯灭人性的战争有没有宇宙人的插手,她都会去阻止。
桐生唯没有再多的解释,只是离开前给季零甩了个信任的眼神。
而季零……季零压根没看懂。
离开的桐生唯直奔此地安保最多的建筑。
如果不是他们想趁着整个世界的目光都在东京蠢蠢欲动的魔格究极大蛇,来试图“回收”这块“露天监狱”,她或许还不会注意到这个偏僻国家里藏匿着的宇宙害虫。
原住的地球人收留了这群“失去了国土”的可怜人,却被鸠占鹊巢,被关在高墙下断水断电断粮数年,最后被当作玻璃杯里挣扎的蝼蚁,一点点碾死。
华美的建筑坐落在这座国土的中央地带,不太美观的,就是外头散落在各地的人形黑泥。
这个种族的宇宙人死了就变黑泥,和他们的存在一样的有碍观瞻。桐生唯冷笑着甩了甩手里的冷兵器,踏进这栋属于“国家领导”的建筑。
…………
“所以她是想要我们做什么?”
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灰头土脸的江祀已经完美融入了这个战争灾害区。站在门边的她伸手,把外面双目失神的女人拉进了这栋还算完好的大楼。
哪怕炸弹随时会落到头上,炸毁任意一栋楼房,她也只能进到房子里躲藏。手持枪械的零散武装人员就在不远处,拐个弯就会过来,他们开枪仅凭心情。
【不知道。】被贝利亚挤下线的季零站在精神空间里,抓乱了头发,【光给我甩眼神了,但她好像忘了我看不到她想法。】
斯密马赛,她只是个靠开挂苟活的小垃圾。
贝利亚坐在铺了还算干净的纸壳的窗台上,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房间里的各种视线也明目张胆的落在他身上,带着冰冷的警惕。
他是和江祀走在路上被拽进来的,她们语言不通,不代表贝利亚也不通。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离高墙很近,这里大多都有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都是从墙外面来的。
杂乱的房子里人并不少,男女老少零零散散也有十几个人,贝利亚是被一个年轻孩子拽进来的,看年纪大概不超过十岁。
而这孩子现在正被他的父亲护在身后,并被嘱咐些什么。
“嘶……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江祀的胳膊被女人攥的很紧,她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止不住的颤抖,嘴里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