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的蓝家,那座古朴而宁静的静室之内,蓝湛在历经一番艰难跋涉后,终于踏进了这片属于他的静谧之地。然而,身心的极度疲惫却让他再也无法支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身影,在那一刻显得格外孤寂与脆弱。
魏无羡,这个始终与蓝湛并肩而行的灵魂,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他紧跟在蓝湛身后,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当蓝湛倒下的那一刻,魏无羡的本能驱使他伸出双手,想要去扶起这位他心中敬重的皎皎君子。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魏无羡此刻并无肉身可依,他的双手穿过蓝湛的身体,却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湛那挺拔的身躯缓缓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充满了无奈与自责。
魏无羡的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肉身,无法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予蓝湛实质性的帮助;他恨自己为何现如今如此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受苦而无动于衷。这种无力感,如同千万根针般刺痛着他的心。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蓝曦臣,这位蓝家的家主,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目光在触及倒在地上的蓝湛时,更是多了几分痛心与急切。蓝曦臣的到来,无疑为这静室增添了几分生机与希望,也让魏无羡看到了一丝转机。或许,在蓝曦臣的帮助下,蓝湛能够尽快恢复过来,重新站起来。
当蓝曦臣匆匆步入静室,眼前的景象令他心头猛地一紧——蓝湛静静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周身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沉寂。蓝曦臣连忙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蓝湛扶起,动作轻柔而迅速,生怕再给这脆弱的身躯增添一丝负担。将蓝湛安顿在床上后,他立刻传令弟子,火速将蓝家的医师请来,心中满是对弟弟安危的担忧。
不久,医师匆匆赶到,一脸凝重地为蓝湛诊起脉来。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医师沉声道:“二公子伤势严重,伤口未能及时处理,加之在雪地里滞留过久,寒气入体,伤势更是雪上加霜。这是外涂的伤药,需仔细敷用。我现在立刻为二公子开具药方,务必让他尽快服下,以防伤势进一步恶化。”
蓝曦臣闻言,眉头紧锁,却也只能强作镇定,道:“好,你快去吧。”医师领命,匆匆离去,留下一室的药香与忧虑。
蓝曦臣坐在床边,目光温柔而复杂地落在蓝湛苍白的脸上,心中五味杂陈。药煎好后,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蓝湛,将温热的药液一口一口地喂入他口中。蓝湛艰难地咽下药汁,眼神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
望着兄长担忧的目光,蓝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兄长,忘机无事。你找忘机何事?”蓝曦臣看着弟弟这副模样,心中更是酸楚,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蓝湛似乎看出了兄长的犹豫,轻轻说道:“兄长,忘机真的无事。只是……”蓝曦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无奈:“忘机,你为了救那魏公子,不惜打伤了三十三位长老。可你救他之时,他嘴里重复的却只有一个‘滚’字。如今魏公子已经不在了,你又为了他,把阿苑带了回来。你这伤势,三日后的寒潭洞之行该如何是好?你做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蓝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抬起头,目光与蓝曦臣交汇,道:“兄长,我心悦他。为他,一切都值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震撼了蓝曦臣,也让躲在暗处的魏无羡听得清清楚楚。魏无羡整个人呆立当场,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蓝湛的那句话——“我心悦他,为他值得。”他没有排斥,反而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原来,蓝湛并不讨厌自己;原来,蓝湛也喜欢自己。
魏无羡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之前蓝湛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讨厌”的话,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向一旁的葳色散人问道:“但之前蓝湛明明说讨厌我的啊?”葳色散人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藏色散人带着几分好奇与关切,温柔地询问着魏无羡,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眸中闪烁着对儿子深深的关怀。魏无羡闻言,心绪瞬间回到了那个危机四伏却又充满温情的玄武洞中,他将那段经历细细道来,每一个细节都未曾遗漏。藏色散人静静地聆听着,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惊异与了然。
而坐在一旁的魏长泽夫妇,相互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既有对过往岁月的感慨,也有对眼前这个看似木讷实则心思单纯的儿子的无奈与宠溺。他们再次将目光转向魏无羡,那目光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魏长泽道,“你把当时蓝忘机跟你说的话再想一次。”魏长泽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能穿透岁月的迷雾,直达魏无羡的心灵深处。
魏无羡依言闭上眼睛,思绪再次飘回那个昏暗的玄武洞。他清晰地记得,蓝忘机那时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以及那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你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撩拨别人。”紧接着,是蓝忘机那突如其来的举动,他轻轻地咬了魏无羡一口,口中低语着:“我讨厌你。”
这一刻,魏无羡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所有的疑惑与不解瞬间烟消云散。原来,那时的蓝忘机是因为吃醋,才会有如此举动,是因为他看到了魏无羡救了那个姑娘,还说了让姑娘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魏无羡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仿佛要咧开到后脑勺一般。
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着的幸福与喜悦,魏长泽夫妇再次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们看着这个笑得几乎要傻掉的儿子,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他们知道,这个木头儿子或许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对蓝忘机的心意,就已经如此开心了。
终于,藏色散人再也忍受不了儿子这副模样,她轻声问道:“羡羡,那你喜欢蓝忘机吗?”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魏无羡的心房。他愣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困惑。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这四个字,既是对娘亲的回答,也是对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