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眸色一冷,朝丫鬟低声吩咐几句,就去了暮兮院里。
脚刚踏入,便瞧见桌上那捆火红的梅花。
院内炉火正旺,将花瓣烘卷了一圈。座上那人似是没瞧见她一般,仍旧举着梅花把玩。
暮颜踱步到她跟前,开口道:“大姐姐真是好雅兴,顶着风雪坐在院里赏花。”
暮兮这才抬眼看她,轻笑道:“三妹妹来了啊,快坐。这红梅开得正好,想着你院里缺些颜色,就让香琴取来给你添添喜气。”
“多谢大姐好意,只是香琴这一去许久,我还以为出了何事。”
暮兮放下红梅,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多聊了几句,想了解下妹妹的近况罢了。”
暮颜冷笑一声:“我竟不知姐姐何时变得如此好心。”
暮兮脸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们姐妹一场,关心一下也是应当的。”
暮颜走上前去,拿起一枝红梅端详着,“这红梅固然好看,可若是沾染了不该有的心思,怕是也失了颜色。”
暮兮心中一惊,难道暮颜察觉到了什么?她强装镇定,“妹妹这话里有话,姐姐愚笨,听不懂呢。”
暮颜直视着她的眼睛,“姐姐心里清楚得很,何必装傻。”
“呵,三妹妹这是在怪我了。”暮兮俯身拾起地上的瓷片,惋惜道:“倒也不是我刻意为难,只是这御赐之物,平白被她摔坏了,若不惩治实在是难以复命。”
“这理由属实牵强了些,”暮颜道:“香琴向来谨慎,怎会无故摔坏东西。”
“三妹妹是在怀疑我故意陷害吗?”
暮颜盯着她手里的瓷片,似笑非笑道:“原先没觉得,大姐姐这么说,倒是让我起了几分疑心。”
“院里人人都瞧见了,是她自己失手打碎的。”暮兮委屈道:“三妹妹竟要为了一个下人无故冤枉我吗?”
暮颜收回目光,道:“冤不冤枉的暂且不说,先带我去瞧瞧她。”
暮兮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暮颜走向柴房。推开门,只见香琴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满是伤痕。
暮颜心疼地扑上去抱住香琴,冷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惩罚?未免太过分了些。”
“妹妹真是冤枉了,我只吩咐下人稍加惩治。”暮兮装作无辜:“这些下人也真是狠心,下手没个轻重,竟将她伤成这样。”
“是吗?这么说来,大姐姐院里这些人也是留不得了。个个阳奉阴违,不按主子意愿办事,长久下去,怕是要骑到你头上。”暮颜抬眸看向她:“这样吧,我今日难得闲暇,替你好好教训一番,好教她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暮兮一听,顿时慌了神,忙阻拦道:“三妹妹,这可使不得。毕竟是我院子里的人,还是由我自行管教为好。”
暮颜挑眉:“大姐姐刚刚不是说她们不听使唤吗?我帮忙整治整治,大姐姐怎么反倒不愿意了?莫不是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
暮兮一时语塞,只得干笑着说:“妹妹说笑了,哪有什么隐情。我看香琴伤得不轻,你不妨先将她带回去疗伤,别留了疤才是。”
暮颜抱起香琴,道:“这事就不劳姐姐费心了,我的人,我自会处理 。倒是你院里这些目无尊主之人,可得好好管教一番,他日再犯,决不轻饶。”
暮颜抱着香琴离开后,暮兮面上笑意更盛。
不过一个下人,便能让暮颜如此急切。
若是再动几个,她会不会急得哭出来?
呵,真是想想就精彩。
_
芳兰苑
暮颜抱着香琴回到房里,小心地为她上药包扎。
香琴泣不成声:“主子,是奴没用,又给您添麻烦了,呜呜呜,若不是您来,奴恐怕性命不保。”
“谈不上麻烦,但你是真傻。”暮颜无奈道:“人家唤你你就去,这不是上赶着让人欺负吗?”
香琴嗫嚅道:“奴……奴以为大小姐是真要给您梅花,她平日里性子温和,奴没想到她会这般心狠!”
小姑娘说着擦了擦眼泪,又道:“主子,奴已经先您一步吃过亏了,您日后别被她骗了,她……她可不是好人!不能放过她一丝一毫动作!”
暮颜目光冷峻:“她这般狠毒,我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正说着,屋外走进一个小丫鬟:“三小姐!您交代的事情,奴已经办妥了。”她将画像塞到暮颜手里,低声道:“这是那人的画像,他夜里宿在东院第二个铺位,颈后有一颗黑痣,算不上难找。”
“嗯,有劳你了,”暮颜从抽屉里取了银子给她:“此事不要声张,若是被第三个人知晓,夜里提头来见我。”
丫鬟一惊,忙道:“三小姐放心,奴一定守口如瓶!”
“退下吧。”
“是……”丫鬟应了一声,慌忙跑出去。
“主子,”香琴急道:“她不是我们院里的人!您不能信她!”
“我知道。”
“那您为何还安排她做事。”
暮颜道:“你不必忧心这些,好好养伤便是。”
“主子,”香琴仰头望着她:“香琴皮糙肉厚,挨顿打没什么的,奴不希望您为了奴得罪大小姐。”
“得罪?”暮颜笑道:“这不叫得罪,这叫回礼。”
_
大理寺
赵思衡带着一堆瓶瓶罐罐进了正堂,大块地被占了位置。
“老赵,再过来些!”魏成风拖着药罐往外走:“牧大人眼睛看不见,将他绊倒了,你我都得掉块肉。”
“知道了,知道了!”赵思衡嘴上应着,心里暗暗叫苦。他的宝贝儿们,就这样被魏成风那个老东西随意拖着走,真是心疼极了。
“嘿!”魏成风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赵,你发什么呆!”
“用你管 ,你个老不死的!”
“说得好听,我死了谁陪你啊!”魏成风道:“你个老顽固!”
赵思衡一噎,埋头整理药罐去了,不论魏成风怎么戳他,他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