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歹人,才痛下毒手。”
林知序苦笑一声,缓缓闭上眼,“怪我,怪我没同你说清楚……”
“在我死之前,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他轻声道。
“何事?”
林知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渴望,“我想知道,你……”他声音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你叫什么名字?”
“暮颜。”
“暮颜……”林知序口中喃喃重复着暮颜的名字,声音微弱几不可闻,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名字,和她一样好……”
“你……你没事吧。”
林知序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她面前,“我……我想拜托你,将这个交给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
林知序看着暮颜手中的簪子,眼中满是眷恋,“这是我……”他气息愈发微弱,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这是我为她准备的……”
暮颜上前一步扶住他,问道:“交给谁?”
“她……”林知序瞳孔开始扩散,眼神变得涣散,只能凭借最后一丝清明,轻声道:“她叫暮云烟……”
暮颜瞳孔一缩,有些难以置信,“您…您确定名字是对的吗。”
听到暮颜的话,林知序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光亮,用尽最后力气开口,你……你认识她?”
“她是我母亲。”
“原来……”林知序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般,“原来她已经……”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全部哽在了喉咙里。
“她怎么了?”
“没什么……”林知序强撑着直起身子,紧紧攥着暮颜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 ,“能在死前再见到和她相似的眼睛,我已无憾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声音微弱却坚定,“暮颜,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林知序的手从她的衣袖滑落,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如今还活着,该自己交给她才是,”暮颜再度将他扶起,“起来!”
“我……我有何颜面去见她……”林知序气若游丝,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这簪子……你一定要交给云烟……告诉她,我……我很想她……”
“我知道,你先别说话,”暮颜坐在他身侧,思忖道:“也不知那黑衣人的动向,你我身上都有伤,贸然出去恐会得不偿失,可若是不出去,”暮颜侧头看了眼他的伤口,“你怕是抵不过今夜。”
“无妨,”林知序释然道:“生死于我而言,早就置之身外。”他话锋一转,认真道:“你放心,我会掩护你逃出去,你……咳咳…必须逃出去。”
“错了,”暮颜低声道:“是你我都要逃出去,你既非歹人,我便不会见死不救。”
林知序摇头,“你连自己都顾不全,何必……带上我这个累赘。”
“我怎会顾不全自己,”暮颜故作轻松的抬手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知序笑而不语。
方才交战时,他分明瞧见黑衣人刺了她好几剑,肩上,腰侧,都该有伤。
尤其是肩上,该是伤的不轻,却也不见她多吭一声。
林知序心中苦涩,若暮颜的母亲真是暮云烟,那他真该去死。
云烟该是受了多少苦,才养出这样品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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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林
牧云卿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回来,”牧云卿道:“再往前走便是悬崖了。”
“这……”沈忱溪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道:“牧大人,我们又被那贼人耍了。”
“真是狡猾,”牧云卿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他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牧大人莫要动怒,”沈忱溪思忖片刻,眼睛一亮,“这贼人定是想引我们入陷阱,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若他再跑去杀人,该是如何,”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牧云卿忙问道,“校军场的人呢,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牧大人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沈忱溪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安抚道:“校军场的人在寺庙四周埋伏,只要那贼人一露面,便会将他拿下。”
牧云卿:“……”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嗯,”牧云卿点头道:“安排妥当就好。”
沈忱溪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口道:“这风雪愈发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再做打算。”
两人朝山洞走去。
牧云卿顺手拽了几根枯枝,蹲下身生火,“沈大人,这边。”
沈忱溪走到他身边坐下,“牧大人,你说这贼人究竟是谁?”
“来回折腾三日,我连他的真面目都没瞧过,毫无头绪。”
沈忱溪侧头看向他,火光渐明,照亮他半边脸。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牧云卿,面色阴沉,显然被那黑衣人气的不轻。
“不知牧大人可否注意到,”沈忱溪故意提醒道:“那黑衣人,似是不止一个,两人一个身形偏瘦,一个稍稍壮实些。”
“沈大人观察得果然细致,”牧云卿道:“如此说来,这两人应是同伙,且分工不同。”
“敢在女帝眼皮子底下撒野,像是在故意引人注目,好以此掩盖什么。”
“沈大人所言有理,”牧云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只是,他们究竟想掩盖什么呢?会不会与松明寺有关?”
沈忱溪摇头,“照这趋势看下来,松明寺也不过是由头罢了。”
“那依沈大人之见,”牧云卿拨弄着篝火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沈某猜测,或许是朝堂之人。”
“若真是如此,那这案子就更复杂了。”
沈忱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牧大人所言极是,这朝堂之上,想置你我于死地的人可不少。”
“沈大人倒是看得明白,”牧云卿自嘲般笑笑:“你我毕竟是男人,又得女帝重用,难免有人心生妒忌,况且朝中势力不合,男官居少,保不齐有人想借此除掉你我二人。”
“牧大人说的是,”沈忱溪神色淡然,感叹道:“在这朝堂上生存,比在死人堆里找活人还要难。”
闻言,牧云卿抬眸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接,四目相对。
沈忱溪移开视线道:“牧大人,夜深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继续查案。”
牧云卿转头望向山洞外愈下愈大的雪,“也只能这样了。”
沈忱溪往篝火里添了些木柴,脱下披风盖在他身上,“牧大人,莫要着凉了。”
不等牧云卿回答,他道:“牧大人莫要推辞,你我如今也算是同舟共济,若是你病倒了,这案子可就更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