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完提起医药箱就要走,原本是冲着这高额的医药费来的,谁曾想坐了半天,什么也诊断不出来。
“你不能走,你还没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了。”宿衾死死拽着大夫的医药箱。
“哎,你这是做什么?”大夫无奈开口。
“求求你,求求你再看看他,再仔细瞧瞧他是怎么了,求求你了。”宿衾说着跪在大夫跟前。
大夫忙不迭将他扶起,“您这是何必呢,我真是尽力了,各方面都排查了,都没有问题。我也不知……这牧公子为何昏迷不醒啊。”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说着将宿衾的手移开,跨步朝外走去。
宿衾望着大夫远去的背影,满心绝望。
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他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这时,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丫鬟小声说道:“公子,奴婢听说城郊有位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只是脾气古怪,轻易不肯出山。”
宿衾问道:“此话当真?”
“公子,奴也是听说……”
宿衾怒道:“道听途说的东西也敢拿来小爷面前讲?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奴不敢……”丫鬟被吓得连忙跪地。
“罢了,”宿衾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去备车马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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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夜凉如水,裴玄坐在兴和殿外的石阶上,瞧着天上那轮明月。
这萧冉还真是心善,轻而易举就相信他说的话。
一想到一会就要杀了她,裴玄忽然觉得有些不舍。
她死之后,这世间恐怕再没有第二个如她一般关心他的人。
可那又如何?
他裴玄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时时心疼他、可怜他的人。
弱者才需要被可怜。
瞧着时辰也快到了,裴玄起身朝殿内走去。
裴玄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兴和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上诡谲地舞动着。
萧冉安静地躺在榻上,锦被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周围静谧得只听得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裴玄举起剑,将要刺向萧冉之时,黑暗中传来朝月急切的声音:“住手!”
裴玄一惊,转头看向朝月,低声呵斥道:“你莫要多管闲事!”
朝月快步走到裴玄面前,愤愤道:“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殿下待你这般好,你却要来谋害她。”
裴玄冷笑一声:“忘恩负义?何来的恩,何来的义?不想死就滚远点!”
朝月气得浑身发抖:“殿下真心对你,你若杀了她,必遭天谴!”
“我受的苦何其多,何时还差这一道天谴了?”
“是殿下让你受苦吗?”朝月提醒道:“你别忘了,那一夜是殿下救你回来的!没有殿下你早就死了!”
裴玄一时语塞,望向榻上仍无知觉的萧冉,内心陷入挣扎之中。
萧冉被朝月和裴玄的争执声吵醒,迷迷糊糊间看到眼前举着剑的裴玄,瞬间清醒过来。
“你竟然……”萧冉喉咙像是被哽住,随后猛地扑向裴玄,双手用力地扼住他的脖子,指甲深陷进肉里。
“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杀我吗?”她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裴玄被掐得喘不过气,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萧冉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无声的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裴玄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咬牙切齿道:“你又何必如此,要杀要剐随你便,我裴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朝月见状急忙上前拉住萧冉:“殿下,莫要脏了您的手,这种小人不值得。”
萧冉缓缓松开手,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朝月忙不迭跑去扶住她。
情是假的。
说的话是假的。
可怜也是假的。
唯独想要她死,是真的。
一次不成,二次再杀,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是有多恨她。
可她分明没有见过他,也从未伤害过他。
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呢。想到这,萧冉眸里闪起一丝希望。
她抬眸望向他,好似要望尽他的心底。
可裴玄的眼神,分明没有一丝温情。
“是萧予安派你来杀我,对吗。”萧冉缓缓开口。
裴玄闷声道:“不是,是我要杀你。”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萧冉再度开口。
她多希望裴玄说是。
裴玄不语,低头看着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那把剑。
“你不说,本殿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阎王。”萧冉威胁道。
裴玄心里一横,冷冷道:“那你动手便是。”
反正横竖都是死,与其被萧予安折磨死,不如萧冉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闻言,萧冉缓缓闭上眼,说不出一句话。
她喉间似是藏了一根长刺,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像她对裴玄的感情一样。
既舍不得让他走,又无法再重拾先前那莫虚有的情意。
她早该想到的。
怪她蠢笨愚昧,不识人心。
不过短短几日,何来情字一说,终究是自欺欺人,亲手将自己送进别人的圈套。
裴玄面色阴沉,瞧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萧冉,心里竟然有些愧疚。
真是疯了。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资格再谈愧疚。
“你走吧。”萧冉淡淡开口,她神色自然,语气也早已恢复平静。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这一次,萧冉再没有回应他。
裴玄迟疑半晌,开口道:“是你放我走的,日后可别后悔。”言罢翻窗离开。
冷风凄凄,吹乱萧冉随意披散着的长发。
她近乎呆滞的望着裴玄离开的方向,面如死灰,瞧不出情绪。
朝月怕她受凉,起身为她披了件衣裳。
“殿下……”她轻轻唤她。
可她一动不动,仿若没听到一般。
“殿下,您歇下吧,朝月求您了。”
萧冉想起裴玄也喜欢这样求她。
忽的鼻子一酸,隐忍许久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她捂住脸,身子不停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