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放不下,云烟,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四处寻你,可寻到之后,我又……”林知序神色黯淡,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又不敢见你。”
“都过去了,”暮云烟藏住眼底情绪,淡淡道:“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是啊,都过去了……”他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从前,“可我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年,我好怕你已经把我忘了。”
“没有,”暮云烟摇头道:“我没有忘记你。”
那样美好的记忆,她怎会轻易忘记。
“真的吗。”林知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
暮云烟抬手为他轻轻擦去血迹,“我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你。”
林知序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能在死前再见到你,我已无憾了……咳咳……”他说着又是一阵咳嗽,身子有些不稳。
“怎的咳的这样厉害。”
“不碍事,”他强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许是方才情绪激动了些。”
“这些年,”暮云烟忧心道:“让你受苦了。”
“苦的不是我,是你,”林知序心痛不已,“云烟,我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不敢去想,一个不喜官场的人,是如何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该是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难处。
“无事的,”暮云烟轻声道:“再苦,也都过去了。”
“你该怨我的,你不该这样冷静……”
冷静到让他害怕。
“知序,人不能带着怨念过一辈子。”暮云烟道:“有些事情只能选择忘掉,便是忘不掉也只能压在心底,不能常常提及。”
就像她对他的感情。
再深、再沉、再舍不得也只能强强压下去。
一压就是二十多年。
如今再提及,仿若梦境一般,美好却不着痕迹。
怨念自然是有的,她又不是圣人,她做不到不怨不恨。
可时间久了,也是怨不动了。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能勉强,当年林知序说要离开的时候,她更是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
因果循环,不可强求。
她思绪飘远,只听得眼前的人说了一句:“我明白,我都明白。”
“既是明白,”暮云烟叮嘱道:“便先好好养伤吧,需要什么跟下人说一声,他们会送来。”
“好。”
“嗯,”她起身道:“我还有事未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林知序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如今说什么也回不去了。
他望着这偌大的府邸,不自觉苦笑一声,越想越觉得儿时的自己是那样天真。
竟然妄想与她相配。
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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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地牢
周围火把闪烁,光影摇曳在潮湿的墙壁上。
黑衣人被绑在刑架上,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显得十分憔悴,抬起头时,目光恰好与牧云卿二人相对。
“可算是醒了,”沈忱溪踱步到他身侧,逼问道:“你刻意杀人,有何目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
沈忱溪命人取来各种刑具,一一摆放在黑衣人面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黑衣人瞳孔一缩,却仍是一言不发。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沈忱溪拿起烧红的烙铁,缓缓靠近黑衣人。
快走近时,沈忱溪突然手腕一转,将烙铁丢进一旁的水桶里,瞬间冒起一阵白烟,似笑非笑道:“牧大人,你说,若是在他脸上留下几道疤,他的主子还会认他吗?”
“自然是会的。”牧云卿道:“不过对付这种人,这点刑罚怕是远远不够。”
“呵,牧大人莫要着急,这只是开始。”沈忱溪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黑衣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执意不说,那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黑衣人冷声道:“无可奉告。”
“嘴倒是挺硬的。”沈忱溪眼神一凛,语气变得冰冷,“你以为你不说,本官就查不到了吗?”
“自不量力!”
“呵,那我们就走着瞧。”沈忱溪给身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心领神会,上前将黑衣人按住,“牧大人,你说,若是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他会不会开口呢?”
“你!”黑衣人奋力挣扎道:“你若敢动我,主子不会轻饶你!”
“是吗?”牧云卿将匕首递到沈忱溪手里,垂眸看向黑衣人,威胁道:“届时你手脚全废,再无用武之地,你以为你一心追随的主子还会管你的死活吗?”
“我的死活主子自有定夺,”黑衣人凛声道:“犯不着你们这些手下败将挂怀!”
“呵,你这嘴倒是比那石头还要硬。”沈忱溪轻笑一声,手中的匕首却突然一转,抵在了黑衣人的脖颈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死了这条心吧!”
沈忱溪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将匕首又近了几分,黑衣人脖颈处出现一道血痕,“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沈大人,”牧云卿出声制止道:“莫要伤他要害。”
“怎么?”沈忱溪停下动作,侧头看向他,神色略带不解,“牧大人莫不是心软了?”
“沈大人多虑了,”牧云卿回道:“此人作恶多端,自是死不足惜,牧某又怎会心软。”
“那便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沈忱溪收回匕首,站直身子,目光紧盯着牧云卿。
“沈大人何必与他白费口舌,”牧云卿提议道:“不妨将他送到刑部,你我身居宫外,诸事不宜,将他送到刑部,陛下问起来刑部也好交代。”
“牧大人此言不虚,但此人此人颇为嘴硬,若交予刑部,恐难以问出什么。”沈忱溪斟酌道:“再者,我才答应丞相大人要给她一个交代,若是将人送走,沈某没法向她复命,有失信誉,实在是为难。”
“既是如此,便也算了,”牧云卿道:“总归不是你我抓的人,贸然送走,确实两头都不好交代。”
“牧大人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沈忱溪摆摆手示意侍从将人重新绑回架子上,又道:“萧统领那边,也需得给个交代才是。”
牧云卿点头称是,“暮三小姐毕竟是萧统领手下的人,是该给她个交代。”
“我看今日也审不出什么,”沈忱溪将匕首扔在桌上,“不如再拷打一番,明日再来审问?”
“也好,你我一路奔波,也该好好休息一日。”
“牧大人说的是,”沈忱溪拱手道:“那沈某就先行告退了。”
牧云卿也朝他拱拱手,客套几句相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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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
一曲唱毕,已至黄昏,台下众人散去。
宋祈安慢悠悠走在道上,身侧之人或谈戏曲,或谈感受。
当然,也有闲谈之人。
一蓝衣女子道:“听说丞相府三小姐徒手打死一个黑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