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的好意,我与沈大人心领了。只是,我等身为朝廷中人,自当以国家为重,岂能为了一己私利而与他人结盟?”
“二位真是好气节,”她道。
“张大人谬赞了。”沈忱溪笑得温和,眼神却极冷,“只是,我等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张大人解惑。”
张寻彧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不过是个六品官员,平日里连她张府的门槛都踏不进,有何资格步步逼问她。
若不是形势所迫,她断不会放下身段与二人交谈。
想到此处,她又重新挂起笑意,道:“二位想知道什么,本官一定知无不言。”
“您公然拉党结派,”沈忱溪直言道:“就不怕陛下知道吗?还是说,张大人未将陛下放在眼里?”
“沈大人误会了,不过是寻常家宴,何来拉党结派一说,”张寻彧道:“倒是沈大人,莫要给我乱扣帽子才是。”
“张大人何必装傻充愣。”沈忱溪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而后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您的心思,我二人看的明白,您也不必再绕圈子了。”
张寻彧笑意挂不住了,冷声道:“沈大人似乎对本官敌意很大。”
“张大人言重了,我对大人并无敌意,只是……”沈忱溪故意停顿片刻,深邃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有些事情,若真是做了,可是难以逃脱。”
“本官不知道沈大人在说什么,”她沉声道:“若无要事,二位请回吧!”
“张大人这是要赶我与牧大人走?”沈忱溪轻笑一声,道:“也罢,既然张大人不愿多说,那我等也不便久留。告辞。”
张寻彧气的不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二位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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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出张府。
“你为何故意激怒她?”牧云卿问。
沈忱溪神色淡然道:“我若不激怒她,你我如何能脱身?”
“你明知她不会为难,为何还执意如此。”牧云卿质问道:“沈忱溪,你到底想做什么?”
“牧大人以为我想做什么。”
“沈大人的心思,牧某可不敢多猜,”牧云卿不满道:“但今日之事,你未免太过冲动。”
“冲动吗?”沈忱溪不以为然,凑近牧云卿,悄声道:“若不是你拦着我,我还能再冲动些。”
“你与她有仇?”
沈忱溪垂眸不语,自顾自向前走去。
“张寻彧此人,野心勃勃,其心可诛。”牧云卿道:“你若想除掉他,恐非易事。毕竟,陛下对她还是颇为信任的。”
“牧大人多虑了,”他道:“她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除掉她?”
“既是无冤无仇,便不要多管闲事,”牧云卿再次将人推进马车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我身居宫外,有些事情,还是避远些为好。”
沈忱溪侧目看向他,眸里带有几分玩味,“若我真是同她有仇呢,牧大人又该作何言论?”
“那牧某只能说,恩恩怨怨何时了。”牧云卿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我看得出来,你与她并无仇恨。”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此事不必再提了,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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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暮颜在屋里闷得慌,索性唤人将书案移到院里置下。
这会儿,正和着暖阳作画。
不过寥寥几笔,纸上便现出几枝枯枝。
香琴抬眸望了眼院里的梧桐树,惊喜道:“主子,您画的是梧桐树!”
“竟还被你看出来了,”她道:“看来我的画技还不算拙劣。”
“主子说的哪里话,”香琴道:“您自幼学这些,画技怎会拙劣呢?”
暮颜:“……”
你倒是仔细瞧瞧再夸人。
“三小姐,”门外侍从道:“李公子求见。”
“去瞧瞧。”
“是。”
香琴应了一声,起身去迎人,行至门外,瞧见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那人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笑得极为温和,内着一袭蓝缎长袍,外面披着精致的白狐裘衣,狐毛洁白如雪,衬得人越发清冷华贵。
身后跟着的仆从小心翼翼地捧着药。
香琴福了福身道:“我家主子身子欠安,不便迎客,还望李公子莫要怪罪。”
“暮三小姐身负重伤,自是不会怪罪,”李云惜温声道:“还请姑娘通报一声,让我探望一番。”
“不必通报了,”香琴笑道:“您能来,主子自然是高兴的,快同我一道进去吧!”
李云惜应了声“好,”随着香琴一道进门。
进入院子,瞧见正在作画的暮颜,李云惜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行礼道:“云惜见过暮三小姐。”
“不必多礼,”暮颜指了指身侧的凳子道:“坐那吧。”
“暮三小姐,身子可有好些?”
暮颜抬头,浅笑道:“多谢李公子挂念,好多了。”
李云惜示意仆从呈上药品,“这药对三小姐的病症颇有疗效,您若是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暮颜应了一句,让香琴将药收起来。
“您客气了,”李云惜踱步到她身侧,瞧着案上的画,道:“暮三小姐,画的是院前这棵梧桐树吗?”
暮颜点点头,抬手想将画卷收起来,她自知画艺不精,实在不想污了这位李大才子的眼。
“暮三小姐这枝条,画的颇具深意,”他赞许道:“枝干虽繁杂紧凑,却又枝枝独立,各自为生,方向长短不一,但又不显疏离,相近而不相依,真是妙极了。”
暮颜收画的手一顿,有些错愕的看向他。
他竟然真的说出了画中深意,不是一味的奉承虚夸。
“暮三小姐怎的这样看着我,”李云惜慌忙道:“是云惜……说错话了吗。”
“没有,”暮颜道:“你说的与我画的,近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