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苑
檐下点着一盏灯,三具尸体明晃晃的摆在院里,只用一块白布掩着。
风一吹,白布掀起一角,可见其死状惨烈。
灵柒看了看尸体,又抬头看向牧云卿:“这三人怎么处置?总不能一直放在院里。”
“落叶归根,送回去吧。”
“送回去?”灵柒气的跳起来:“那你当初干嘛让我运过来,你知不知道这些人……”
这些人很重,而且还脏!瞥见牧云卿那漠然的脸色,灵柒愣是没敢说下去。
她又怂又气,只敢小声嘀咕。嘀咕完又只得将人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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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牧云卿一行人动身去城西查案。
城西不比城南,这块地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不论官民,细究下来,都不太好说话。
平日里车马经此,都得小心驶过。若是扰了这些贵人休息,不是断腿就是被打死。
长空日头正盛,门前立着两道青色人影,也不知站了多久,总归是无人应答。
魏成风擦了把汗,劝道:“牧大人,下官觉着今日是进不去了,要不换一家?”
“不必,”牧云卿淡淡道:“再等等吧。”
魏成风看了眼紧闭的府门,又看了看不为所动的两人,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乖乖站在牧云卿身侧。
买菜的婆子路过时,瞟了三人几眼,又将门重重关上。刻薄的话却从门缝里一句不差的传出来。
“两个男人抛头露面的站在人家门口,也不嫌害臊!”
“还说什么大理寺查案,我看呐,查案是假,想攀附才是真!”
“无名小官,也妄想踏进门!”
“我呸!”
“不知羞的东西!”
魏成风听见这话,怯怯的抬了下眼,宽慰道:“牧大人别往心里去,这些人说话没个轻重,属实难听了些。”
牧云卿仿若未闻,神色淡然如初。
倒是灵柒忍不住,上前用力拍打着大门,高声喊道:“开门!我们乃大理寺之人,前来查案,若再不开门,休怪我等不客气!”
牧云卿哂道:“声音这么小,你是在喊蚂蚁出洞?”
“牧大人,慎言啊……”魏成风低声道:“这里头住的可不是蚂蚁,是老虎。”
“老虎?”牧云卿笑道:“老虎怕火,看来不动用些手段是不行了。”他拿出大理寺的令牌,对着身后跟来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几个衙差立刻上前,合力撞起门来。随着“轰”的一声,门被撞开。
府内的丫鬟小厮们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查看。牧云卿径直走入,大声说道:“本官奉命查案,若有阻拦者,视同妨碍公务。”
众人听闻,顿时不敢作声。
走进大厅,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满脸不悦。
牧云卿走上前去,出示令牌后问道:“近日府中发生命案,蔡家主可知一二?”
蔡翡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昨日张寻彧才传了信,让她小心大理寺的人,好巧不巧,今日就寻到她头上了。
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也敢顶着大理寺的名号压她一头。
她原本想着,让这些人等上一日,好压压他们的势头。
呵,竟然直接闯进来了,半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正揣测着,身侧这人突然开口道:“蔡家主在想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牧大人多虑了,”蔡翡笑道:“平头百姓,何来什么难言之隐。”
牧云卿将厅内打量一番,讽道:“崔家主这样大的府邸,若说是平头百姓,那我大理寺岂不成了臭水洪沟?”
“大人说笑了,大理寺怎会是臭水洪沟。”她气的牙痒痒,却只得笑着迎合。一个男人生的如此牙尖嘴利,一点也不讨喜。
牧云卿眼底笑意尽收,肃然道:“既然蔡家主知道我大理寺并非是什么臭水洪沟,还请您配合好我等查案。”
这话说的不容拒绝,蔡翡只得咬牙应下。
他问:“事发当晚,你在何处?”
“我在房里。”她没有撒谎,那夜雨下得极大,她嫌冷,便窝在房里没有出门。
“死者梁又年,同你关系如何?”
蔡翡愕然:“死的是梁又年?”
“不然蔡家主以为死的是谁?”牧云卿语气平静,眼睛却死死盯着她。
蔡翡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道:“后院之事我了解的不多,只浅浅听下人提过一嘴,我也不知死的究竟是何人。”
牧云卿微微皱眉,显然不太相信蔡翡的话。“蔡家主,据本官所知,这梁又年可是在你府上的小侍,你当真一点不知?”
蔡翡心中一惊,脸上却仍保持镇定,“牧大人,我蔡府上下人员众多,这梁又年不过是个普通小侍,我哪能事事关心。”
牧云卿冷笑一声,“普通小侍?那为何他会死在后院,而那后院平日除了亲信之人,旁人不得进入。”
蔡翡忙道:“府中往来宾客繁多,保不齐有人偷偷溜了进去,这也不无可能。”话虽这么说,她心底却是起了几分疑虑。
她一度以为死的是苏称,她那个不受宠的苏侧夫。
苏称性子孤傲,从进门来就一直冷着脸,没跟任何人搭过一句话,便是随身侍奉的小厮,也是从苏家带过来的。他看不起蔡府,更看不起侧夫这个位置。
苏家强行将人嫁过来,她瞧着苏称模样不错就将他留了下来。
新婚之夜,蔡翡还带了几分好脸色去瞧他,可惜连门都没进去。
她是个极其记仇的人,苏称让她失了面子。她便不会让他好过,于是第二日她就迎了梁又年进门。
前脚名门,后脚花伶,身份地位何其悬殊。
她摆明了要让苏称难堪,苏家面上不悦,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也是自那日起,她将这梁又年宠上天。做什么都依着,好东西都往他房里送。
时间久了,苏称生了艳羡之心。也曾主动找她求和,但她又怎会搭理。
这般不会取悦人的男子,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便也就没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