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无法逃避你的过去(2 / 2)

“这件事太可怕了,”刘静怡的声音颤抖着,“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太可怕了。”

“确实很可怕,这也让我的工作变得更加重要。”

“你曾经想当一名教师,”刘静怡说,“或者一名翻译。”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程长婧回答,她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您看过关于我的新闻报道了吗?”

刘静怡挥了挥她瘦骨嶙峋的手,俨然她现在只有一层松弛的皮勉强包着骨头。

“现在的记者总是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程长婧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晚上了,现在人们又让我回忆起来。每个人都告诉我不同的事情,我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陈光知道我喝了酒,他说他只是做了一个现场清醒测试,但我发誓有一个护理人员抽了我的血做毒理学测试,陈光却说我只是在输液。”

“你当时确实脱水了,”刘静怡说,“你身上有股很重的酒味,但我看着你通过了清醒测试,然后他们把你带到救护车上输液。”

“所以那些都是我在想象吗?”

“并不是,”刘静怡说,“你当时受到的惊吓并不少,所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抽了你的血。”

“那时候陈光在哪里?”

程长婧感到一阵宽慰,但一种新的恐惧笼罩着她。

毒理学报告不见了,一定消失了。

“这我倒是不记得了,你是我唯一关注的人。至于你自己的记忆,你经历了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创伤,你的记忆会混乱是很正常的。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程长婧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接受了母亲的去世,她总是幻想一抬头母亲就站在自己面前,关心自己有没有吃饭。

回到刘静怡的房子让她想起刘静怡曾经是她母亲最好的朋友,她们本应该一起变老,唠叨着让程长婧去看看陆茜,再生几个孩子,而她的父亲则在水库或农场四处寻找另一个爱好。

程长婧双手抱头,痛苦地说:“我一直努力让过去留在过去,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无法摆脱它。”

“你无法逃避你的过去,”刘静怡说,“尤其是你的童年,好的或坏的经历才塑造了你长大之后的样子。因为你的过去很悲惨,所以你被追寻的正义所吸引,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你会成为一名警察,你总是那么善于观察,总是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

程长婧擦了擦眼睛,声音沙哑说:“我上次哭还是在我生女儿的时候。”

“你有了一个小女孩?”她的脸上露出喜色。

“陆茜,她三岁了,我回到这里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她的事情。”

她在手机上找到了她最喜欢的陆茜的照片,那是去年秋天拍的,当时程长婧在耙树叶,陆茜把那一大堆树叶当成了她的宝藏。

“她很漂亮,”刘静怡微笑着说,“她有你的头发和眼睛。”

“她的父亲身材很好,皮肤很白,不过,我们离婚了,但还是朋友,只是朋友的关系。”

“这样挺好的,”刘静怡说,“对你的女儿来说,父母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一名法律顾问……”

程长婧犹豫了一下,试图想一个合适的方式来解释她来访的原因,她不想给刘静怡留下陈光处理案件不当的印象,但她必须问一下她的陈述。

“我昨晚才终于看了他们当年的案件档案,我试着从一个专业警察的角度来看待卷宗。”

“怎么样?”

“就那样吧,但我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程长婧说,“我问起血液测试的原因是因为档案里没有它的记录,而且一些法医细节也对不上,另外还有您的陈述。”

刘静怡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说:“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

“您知道?”

“我告诉过陈光,有一个很大的引擎声把我吵醒了,”刘静怡说,“那天天气很好,我卧室窗户正对着马路。我确定那是一辆赛车,因为我的爸爸和兄弟们都是赛车车迷,我跟着他们一起看赛车比赛的次数多得都数不清了,我很清楚它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但是,陈光责备了我,他说我不可能分辨出那是一辆赛车,还是只是一辆没有消音器的旧跑车。我真想打醒他,他也知道,然后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马路离得那么远,没有人能分辨出区别。”

“那是真的,”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认识一个人开着一辆68年产的谢尔比野马。”

“我知道你认识,”刘静怡平静地说,“陈光也知道,但他就是不肯相信这个说法。”

这句话的含义让程长婧头晕目眩。

“但是,姜明就在我父母的房子里。”

“而且林纾泽也不是唯一一个开着会大声轰鸣的汽车的人,”刘静怡说,“但考虑到你们两个在交往,为什么陈光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呢?更不用说另一个警察突然调走了。”

“谁?”

“高枫警官取了样本,我相信他接受过特殊训练,审判结束后没几个月,他调到了另一个区。我理发店里常来的一个女孩在警察局工作,她说高枫不喜欢陈光对待案情的处理方式,想离开,他和陈光在你父母的案件上不止一次有冲突了。”

“陈光从来没有考虑过除了姜明以外的任何人,”程长婧回答,“你知道姜明和陈光的妻子的事情吗?”

刘静怡把她的咖啡放在边桌上。

“那年夏天我听到了一些传闻,姜明的母亲经常来,她有时候很生气。我听说她试图质问他,他否认了,但和我交谈过的每个人都确定他在说谎。根据陈光的一些警察局内部人士说,他脾气很暴躁,”刘静怡说,“他们说他很记仇,你认为这是他对姜明的某种报复吗?”

程长婧小心翼翼地选择着用词,回答:“我认为陈光在对待姜明的问题上缺乏理智客观性,高枫警官的意见不应该被驳回,您和无罪项目组织中姜明的辩护团队的人谈过吗?”

“他们几周前来见过我,”刘静怡说,“我把我刚刚告诉你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我应该试着联系你的,但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不好意思。”

“不,不,这没关系,我只是想确定他们知道了。”

前几天程长婧在没有让检察官给她详细说明的情况下,就冲出了他的办公室,她真应该先听听他的解释。

难怪吴文韬对重审这个案子有疑虑。

“我该走了,刘阿姨。”

“你在镇上要待多久?”刘静怡问。

“直到我破了这些谋杀案,所有的。”程长婧回答。

刘静怡脸色苍白,拥抱了她。

“我的好孩子啊,你看到的那些恐怖的事情,婧婧,跟我保持联系,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也许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你可以带你的女儿来玩玩?”

“我会的,”程长婧说,她希望自己是认真的,“刘阿姨,如果姜明是无辜的,你认为……你认为林纾泽会是凶手吗?”

“好孩子,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刘静怡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我希望你能找到答案,这样你的父母才能最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