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季节吧。”
“警察肯定不会认为是他突然改变了作案手法,带走了两个女高中生吧?”舒宛故作惊讶的语气并没有骗过程长婧。
“你是怎么知道受害者的情况的?”程长婧问。
“从你离开以后,燕市虽然发展了,但它仍然是个小城市,消息传得很快的。”
“是吗,那太好了,”程长婧说,“不过关于这个案子,我还是不会给你任何信息的。”
“也就是说,你在负责这个案子?”
“那不然我站在这儿干吗?”
舒宛把墨镜推到头顶,灰色隐形眼镜让她的眼睛呈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蓝色。
“这还真让人不敢相信。”
程长婧咬着自己的脸颊内侧。
在燕市,尤其是大河镇,程长婧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知道她是那个发现父母被谋杀的女孩儿,她也是那场法庭的主要证人。
那天晚上她在房子里遇到了姜明,这也是他很快被定罪的原因。
燕市的每个人要么同情地看着她,要么根本不搭理她。
判决结束后,她只想赶快完成学业,然后离开这个小城市。
舒宛很有想法,她能猜到程长婧不回镇上不仅仅是因为不好的回忆。
毕竟,程长婧一离开就被认出来了,这个案子在燕市以外也很有名,她不得不剪短头发,染成浅色,并低调地读完大学,这样她才能够过正常的生活。
舒宛试图引诱她谈论她父母谋杀案的新进展,程长婧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一直不理会所有媒体的采访,同样,她也不会给舒宛独家新闻的。
两名死亡调查员拿着收集尸体所需的设备走近路障。
“下山,玉米地在拐角。”程长婧的耐心快耗尽了。
“舒宛,赶紧离开,否则我让人把你带走。”
“警方确认尸体身份了吗?”
如果舒宛想要案件最新信息,必须得从警方那里得到。
“无可奉告。”
程长婧转身背对着那个女人,跟着法医组的人走了。
从她离开后,燕市这些年可能发展了,但的确就像这位鼎鼎大名的记者说的,它仍然是个小城市,消息传得很快。
在所有人都发现她在这儿之前,程长婧还能躲多久?
她还得应付一堆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她艰难地翻过小山,走进田地。
韩喜英跪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张伟峰专注地拍摄现场,她和她的组员在雪地里处理过不少案子,程长婧对目前找到任何痕迹都不抱太大希望。
“我猜你们什么都没发现?”
“是的,”韩喜英回答,“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和胡珂的受害者一样,冻得硬邦邦的,这意味着我们至少要等一个星期才能解冻。”
“为什么?”崔德霖问。
“解冻尸体是个缓慢的过程,”韩喜英耐心解释道,“它们需要逐渐升到室温,否则我们可能会丢失证据,四肢先解冻,所以我也许能擦拭一下指甲,但在尸体完全解冻之前,法医绝不允许脱掉尸体的衣服或鞋子。”
“这意味着至少五天,”程长婧说,“今天我们能做什么?”
韩喜英点点头,回答:“很少。一旦她们被抬到卡车上,我可以用紫外线灯寻找血液或可能的精液,在法医批准之前,我不能取样,但至少我们会知道是否有犯罪痕迹。”
死亡调查员费力地处理着僵硬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把每个女孩放进尸袋里。
韩喜英抽泣着,伤心地说:“我永远不明白人们怎么能对彼此这么残忍,这两个女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有些人是天性邪恶,”程长婧捏了捏朋友的肩膀,“而有些人呢,是后天变坏,他们这种人喜欢看到别人痛苦、受折磨。”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韩喜英说,“处理尸体已经够糟糕了,但还要和凶手面对面,还要试图理解他们?”
在她为重案组工作的早期,一个至少杀害了四个青春期男孩的连环杀手直直地盯着程长婧,把杀人描述为“他做过的最得意的事”。
程长婧旁边经验丰富的特工脸色变得苍白,但是她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这个男人继续详细地描述他的罪行,显然很享受程长婧同事的反应,同时对程长婧的无动于衷越来越恼火。
他不停地说,试图给她留下深刻印象,让她有所反应,就在那时,他崩溃了,承认了她一直想抓住他的一起谋杀案:近5年前绑架并杀害了一个12岁的小男孩。
同事们对程长婧能如此冷静和专注感到敬畏,同时也有点不安。
她从来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过,她的决绝来自于多年来对父母被谋杀的记忆的屏蔽。
“我们和家属谈过之后,我会向媒体发表声明。”她告诉崔德霖。
“我可以应对媒体,”崔德霖说,“你会被关于自己的问题狂轰滥炸的,还是我来发表声明比较好。”
“不要排除胡珂,”程长婧严肃说,“告诉媒体,由于与之前胡珂的杀人案有相似之处,所以重案组介入了,我们正在调查案件所有的可能性。如果凶手想让我们相信是胡珂干的,而我们却在媒体面前大肆宣扬自己不相信,会让他提高警惕的,我们要让他觉得足够安心,从而犯错。”
“我会确保今晚的新闻上有这份声明的,”当孙瑜的尸体被装进袋子里时,崔德霖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如果媒体问起你是否在处理这个案子时,我就说重案组在协助。”
程长婧很感谢崔德霖的细心,但是她还没傻到相信自己不会被注意到。
她作为重案组的小组长与她在燕市的过往相比相形见绌。
但是,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揭开旧伤疤,她回到燕市是为了找到杀害这两个女孩的凶手,无论如何她都会坚持到底,因为抓住凶手是她的专长。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