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里翻出一个抓夹,随手抓了抓头发,熟练的把头发缠进抓夹。
舒宛以为自己是谁,让程长婧跟她合作,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至少她已经向媒体发表了一个坚定的声明,尽管她很不情愿。
2002房间就在电梯几步远的地方。程长婧放慢了脚步,深吸一口气,重新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列出她需要和组员讨论的事项。
张伟峰和韩喜英已经设置好了电脑和临时工作站,还有一块白板。一个角落的桌子上放着几盒饼干和小面包,还有一台咖啡机和几瓶水。
“对不起,我迟到了。”
程长婧拿起一块饼干,接着说:“舒宛在停车场伏击了我。”
崔德霖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说:“你确定?我今天早上就已经把她赶走了。”
“她不是一般的执着,而且因为那篇头条新闻很兴奋,正巧她在做一部关于姜明无罪的纪录片。”
“我就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韩喜英的表情表明她已经读过那篇文章了,但她在工作场合绝不会提起这件事。
张伟峰专注于面前散落的笔记,崔德霖看了一眼韩喜英,她摇了摇头。
她的组员知道最好不要逼她,而崔德霖也是很有眼力见儿的。
程长婧把吃了一半的饼干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伟峰,你有没有查到林茉莉房间里的,那张宝丽来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程长婧已经把照片作为证据拿走了,希望能辨认出拍照的人。
“我扫描了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更好地看清楚商店橱窗里反射出来的那个人影,”张伟峰回答,“技术人员正在用他们的图片软件处理它,但我觉得我们不会有什么发现。”
“我没指望有。”程长婧转移了话题。
韩喜英今天早上已经向程长婧汇报过了,至少还要七十二小时他们才能开始检查尸体。预计五天后法医开始尸检,但她警告韩喜英,不管怎么催促,她都不要仓促行事,以免丢失证据。
程长婧看向韩喜英,说:“我知道我们还在等尸体上的证据,但我们现在有线索可以追查,你们应该都已经看过了崔警官从失踪人员调查中做的笔记。有没有认识孙瑜或林茉莉,但是还没有接受过问访的?那些故事里有没有漏洞?我觉得我们对林茉莉妈妈的男朋友黎晖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喜英,崔警官有搜查他卡车的搜查令,所以我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去那里。”
韩喜英点了点头,回复程长婧:“好的。我一直在看孙瑜的社交媒体账号,想找到点什么。但到目前为止,她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
“在孙瑜的社交媒体上也找找林茉莉的照片。我们再去问一下她们的朋友,伟峰,我觉得林茉莉有一部手机,她没有很多零花钱,所以很可能是一部老式手机。孙瑜的手机一直关机,但有没有办法让手机公司,在女孩们应该去唐恕家的时候,确定一部老式手机的连接?”
“没有号码的话,我不敢保证,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用的是哪个运营商。”
“我知道这很难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程长婧说,“但我需要你去燕市的几家运营商那里, 拿着林茉莉的照片四处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恰巧记得她,去碰碰运气。我们需要搜查令才能联系运营商查询信号,如果能找到一个记得她的员工,或者一个愿意提供监视器录像的经理,我们也许能拿到记录。”
“我会尽力的。但是,可能要去好几个地方,所以可能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在所有地方都找到合适的联系人。”
“没关系。我知道你会尽可能高效完成,我们开始寻找有工业冷冻柜的地方,看看什么样的地方可能存放过孙瑜和林茉莉的尸体,谁可以自由地使用?”程长婧看着崔德霖,“你查到黎晖今天早上在哪里工作了吗?”
“一家正要开业的发廊,”崔德霖说,“如果你想去一趟的话,我可以开车带你去。”
“如果那样再好不过了。”
程长婧更喜欢自己的车,但崔德霖的巡逻车能为她提供一层额外的保护,以防舒宛或其他记者出现。
当崔德霖驶出停车场时,程长婧松了一口气,没有记者或舒宛的踪影。
“谢谢你送我。”她说。
“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合适。”崔德霖回答道。
“确实,如果那个女人出现了,我会很感激有你这个盾牌。”
“我知道她在做一部关于你父母的纪录片,”崔德霖说,“我猜啊,那些记者也是她喊来,甚至可能是花钱雇来的。”
“她让姜明的家人相信他有被无罪释放的机会。你觉得她在乎他们吗?”
“只要他们有用,她就在乎,”崔德霖回答说,“如果她出现在这个发廊,那就是有人在泄露信息。真不敢相信,我们在努力找出是谁谋杀了那些孩子们的时候,她却在做这种事。”
程长婧咬着嘴唇,试图想出合适的话来说。
当地警察经常对重案组介入并接管案件感到不满,但崔德霖似乎正好相反,程长婧怀疑这与他对没有找到孙瑜和林茉莉感到内疚有关。
“我已经看了两遍这个案子的档案,你已经尽力了。”程长婧试图安慰他。
“还不够。”崔德霖叹了口气。
“有时候确实不够,”程长婧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应该受到责备。真正可悲的是,我们不能拯救所有人,尤其是在涉及失踪儿童的情况下。”
他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程长婧正要问要不要打开播放器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些照片。
程长婧问道:“那是你的女儿吗?”
两张身份证大小的学校照片,上面是咧着嘴笑、缺了牙的女孩,被贴在崔德霖车的空调出风口旁。
“嗯,一个六岁,一个九岁。”
“几年后有你受的。”
“我甚至都不想去想,小的那个也迷上了个小男孩儿,上周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亲了一个小男孩儿。我老婆却觉得这很好玩儿。”
“我想我在幼儿园的时候,在操场上也亲过一个男孩。”
程长婧抹去了陆茜也做同样事情的不愉快画面。
“我一年级的时候,也亲过三四个女孩呢,”他不服输说道,“但是,如果是我的小女儿,不,那不行。”
程长婧笑了,崔德霖也笑了。
“我是认真的,”他说,“我告诉她那样会让人生病,然后错过很多课。”
“那有用吗?”
“目前还有用。”他笑着回答。
程长婧的笑声在喉咙里消失了,一面墙上贴着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海报,却刺眼的要命,海报上用涂鸦的画风设计而成。
海报上几个字格外扎眼:“姜明无罪。释放姜明。”
“你还好吗?”
“还能接受,”程长婧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起了姜辞坚持认为他哥哥是无辜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张贴了这个海报,“你对姜明的弟弟了解多少?”
“姜辞?了解不多。”
“我昨天在加油站遇到了他,”程长婧讲述了昨晚尴尬的事情,“他对我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友好得多。”
“他在他哥哥的案子的阴影下长大,看到他的父母用一生的时间试图让姜明获释,你会认为这些事会让他变得愤世嫉俗,但他没有产生那种情绪。”
“他的父母怎么样?”
程长婧只记得姜太太身材娇小,很和善,她很高兴姜明有朋友来家里玩;姜先生比较疏远,常常独来独往,但他们看起来一直是一个亲密的家庭。
崔德霖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回答:“据我所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几年前,他们搬到了市里的一个小区,我听说姜辞买了那里的房子。”
程长婧脸红了,努力不去想靠在姜辞胸口、呼吸着他的气息的感觉有多美好。
她很少让自己这样想,这样脆弱,即使在她和陆琛最幸福的时光里也是如此。
陆琛善良、可靠,程长婧总是可以指望他在她身边,但她从未体验过其他夫妻所描述的那种火花。
程长婧一直认为自己缺乏与任何人真正建立亲密联系的能力。
她足够信任陆琛,把父母被谋杀当晚的细节都告诉了他,但她无法去放下自己的心理防线。
陆琛催促她告诉他她的感受和她正在经历的事情,但程长婧永远做不到。
这不是他的错,但陆琛永远不可能理解。
但姜辞不一样。
他们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尽管是从不同的方面。
谋杀案发生后,他们都生活在媒体的显微镜下,他们都明白家庭破裂是什么感觉。不管陆琛怎么努力,他永远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还有一件事我想提一下,”崔德霖说,“我本来应该在办公室里就说的。”
“什么事?”
“黎晖在为姜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