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尸检还要好几天,为了不破坏证据,我们都不能脱掉她们的衣服去查看外部伤口,”她揉了揉太阳穴,真希望自己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啤酒,“才十几岁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陆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期坐在办公室让他有了点小肚子,但他仍然有着健硕的体格,他喜欢提醒大家他曾经做过平面模特,“对了,茜茜今晚洗了个澡。”
她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她没有告诉陈光她有一个三岁女儿的事情,因为陆茜属于现在,而不是过去。
在燕市,提到她的名字感觉像是某种诅咒,但这并不能阻止程长婧去想象,如果发现陆茜躺在雪地里会是什么样子……
“别想了,”陆琛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你一旦那样想,就无法保持理智了。”
程长婧擦了擦眼睛,抬头问:“想什么?”
“想,这种事会发生在陆茜身上。”
“我还以为我只有我会读心术呢。”
电影电视剧里面对犯罪侧写师的荒谬描绘总是让程长婧和她的同事们很恼火。
人们总是期望她花十分钟看看一些数据,然后就能给出一个准确的侧写。
“我能读懂你,”陆深说,“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惆怅,微笑着说:“我知道。”
很明显,陆琛还爱着她。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认为他们最终会重归于好,不管程长婧告诉过他多少次,他们做朋友会好一些。
“你在调查中遇到和上诉有关的人了吗?”
“嗯,林纾泽是其中一个女孩的继父,警局周围全是记者,铺天盖地的问题,一直守在门口,赶都赶不走,哦,对了,还有舒宛,她去了犯罪现场。”
“是吗?”
“她没有提到我父母的事,而且她也没有对女孩儿们的谋杀案追问得太紧,我不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
“你可以和你的上级谈谈,他已经知道你的过去,而且胡珂还逍遥法外呢,让别人来接手这个案子也是可以的吧。”
“我知道。但现在我已经去过现场了,听到了细节,就放不下了。我想帮那些女孩儿讨回公道。”
这是唯一的原因吗?
程长婧自己也搞不清楚了,还是说她内心的某个部分想向燕市的每个人证明她不再是那个发现父母被谋杀的,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了?
程长婧尽管面临着重重阻碍,还是在重案组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成功。
她清楚所有人都期待着她的失败,期待她心里的悲伤和愤怒将她击垮。
但她没有让这种情况发生,她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林纾泽和你留下来查案没有关系吗?”
程长婧盯着他,不解地问:“你是认真的吗?”
“他,可是你的初恋……”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过他了。我想找到凶手仅仅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杀害孙瑜和林茉莉的凶手必须被绳之以法。”
“但为什么必须是你呢?”
她微微露出笑容。
陆琛认怂的表情促使他连连后退,然后伸手去拿他的羽绒服外套,无奈说:“好吧,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只是……小心点。如果有人一直缠着你,舒宛就会大做文章,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我能应付得来,但我们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可能会在这儿住很久。”
即使在交通最顺畅的时候,开车去洛市也要至少一个半个小时,下班以后陪伴女儿的时间会少很多,甚至一天都见不到,而且她想尽可能让女儿远离这件事。
“茜茜在我家待多久都行。”陆深说。
“谢谢,”程长婧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你要不在客房里睡一会儿?”
“明天一早还有个会,明天我去接她回家。”
程长婧送他到门口,嘱咐道:“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嗯。”
陆琛想抱一抱她,她也很容易就会投入他的怀抱,让他暂时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她不会这样利用陆琛。
他值得更好的。
程长婧关上门,反复确认门打不开了,然后回屋去看她正在熟睡的女儿。
陆茜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床中间,毯子掉在了地上,她最喜欢的毛绒玩具放在脸旁。
她卷曲的深色头发和双眼皮很像程长婧,但她的笑容和开朗的性格来自于陆琛。
虽然他们的婚姻不是很成功,但他们生了一个完美的孩子。
她本来想和陆茜一起依偎着睡,但那样总是会让程长婧一夜无眠,陆茜从会走路起,就是个睡觉爱占地方的睡相。
程长婧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让热水尽情地按摩着她紧绷的肩膀,水蒸气让她昏昏欲睡。
她又检查了一遍门锁和安保系统,然后拿着崔德霖的案卷、便利贴和一支笔爬上床。她仔细翻阅着卷宗,对任何需要搞清楚或做进一步调查的地方都做了笔记。
当她终于关掉台灯试图入睡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她的大脑依然很兴奋,但她的身体很快就被疲惫征服了。
她隐约能听到男人的笑声,接着就是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和愤怒的喊叫声。
恶心和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
十三级台阶,每个台阶上沾着血。
“程长婧,这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