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崔德霖问。
“谈很多恋爱,”程长婧干巴巴地说,“她为什么有这个名声?”
“不喜欢她的女孩儿们开始传的,我猜。我听说她和很多男生睡过,甚至在更衣室里给了一个男人……”他脸更红了,看着他的妈妈,“嗯,你知道的……但,孙瑜说那些都是假的,她说林茉莉其实是处女。”
“你觉得孙瑜说得对吗?”
“一开始我不太确定,但和林茉莉一起玩了以后,我觉得她说得对。她很害羞,很安静,嗯,生前,”他盯着盘子,“我还是不敢相信她们去世了。”
“校园欺凌对这些孩子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唐汉叹了口气,“社交媒体让他们接触到的东西,给他们带来了压力,而那些是不真实的,而且它是一个传播谣言的绝佳场所。”
“崔警官告诉我,你是林茉莉她们的语文老师?”程长婧问。
唐汉点了点头,说:“林茉莉经常请我帮忙看一下她写得小说。她很有天赋,她的短篇小说充满了通常是成年人才有的那种情感和深度。”
“你有那些小说的副本吗?”
唐汉摇了摇头,说:“我倒是希望我有,故事情节很精彩。”
程长婧看了一眼崔德霖,说:“你知道她家里有没有电脑吗?”
“她和她妈妈共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没有什么小说之类的。”
“我觉得她不在家写小说,”唐汉说,“她在空闲时间会去计算机室,经常放学了还留在那里。”
“学生能访问云端吗?”
“不能,”唐汉说,“但他们可以带自己的U盘。”
“我们在她的学校物品里没有找到,”崔德霖小声对程长婧说,“我们可以再检查一下她的房间。”
“多跟我讲讲她的小说,”程长婧问,“她写的是什么类型的?”
“为什么?”唐恕问,“这能帮你找出是谁杀了她们吗?”
“我刚开始在刑侦科的时候,我的师父告诉我,侧写不是有关坏人,而是关于受害者。侧写受害者,因为了解受害者就意味着了解了伤害他们的人。你能理解吗?”
她就了解到孙瑜很紧张、很挑剔,很可能是一个严格遵守规矩的人。
“林茉莉的小说可能会让我们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唐恕看起来很佩服。
“没错,”程长婧说,“她很可能在她的小说里写了一些她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哪怕它们是虚构的。”
“这很有意思,”唐汉说,“她大多数小说的总体主题是做一个局外人,被误解,然后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声音。在一个故事里,她把故事本身比作站在房间中间,对着她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大喊,却没有人听到她。”
“你和她谈过这些小说吗?”
“我试过,”唐汉说,“但是她不想谈,我也只好尊重她的隐私。我本希望写小说可能会帮助她度过她正在经历的任何事情。”
“林茉莉知道你是唐恕的父亲吗?她知道你可能会在家里吗?”
唐汉看了一眼他的儿子,说:“我想,她知道的。”
唐恕从盒子里拿了一块饼干,他用力地嚼着,眼睛看着他的父亲。
“我这么问是因为我觉得你在家,会让唐恕很难帮她们打掩护。”
唐汉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他的儿子身上,说:“这是个好问题。儿子,你告诉她们我会不在家吗?”
唐恕脸红了,嘴巴绷得紧紧的,点了点头。
“你一整天都在家吗?”程长婧问唐汉,“有没有可能你出去了,也许能看到女孩儿们在走路?”
“我不可能把我十六岁的儿子单独留在家里,还和两个同龄女孩子在一起。”唐汉说。
唐恕又拿了一块饼干,他妈妈给他拿了一瓶新的汽水,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觉得他说的够多了。”
程长婧站了起来,问:“两个女孩儿从来没有说过要做一些她们知道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情吗?比如和大一点的朋友见面之类的?”
唐恕大口地喝了一口汽水,把饼干咽了下去,回答:“孙瑜告诉我林茉莉喜欢上了一个大点儿的男人,我觉得不应该告诉任何人。”
看起来猜对了。
“林茉莉有一个秘密男友,”崔德霖把一块冻硬的雪块踢出了路,他们抄了近道回到他们的车那里,车还停在林家的房子前面,“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他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程长婧能感受到崔德霖的沮丧,他本来就觉得自己让女孩儿们失望了,但程长婧已经看过了他的记录,他做的每件事都符合程序,也考虑了每一个可能。
“她在和他交往吗?如果是,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她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和信息都被检查过了,我们也检查了她妈妈的电脑好几遍。他是她每天都能见到的人吗,比如有一个预先安排好的见面地点?”
“很有可能,”程长婧说,“如果他年纪大一些,他可能在附近上班工作或者在当地的大学上学。但我同意你的看法,她会不顾一切地去和他交流沟通,因为十几岁的女孩就是这样的。我想她极大可能有一部秘密手机,这似乎就是她需要一部手机的另一个原因。”
程长婧背着父母和林纾泽约会的那些日子里,她不得不从沈清芸家或者小卖部的电话给他打电话。一天都不跟他说话是一种煎熬。
“我更担心唐恕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程长婧说,“他们俩有点不对劲。”
崔德霖点了点头,说:“我也注意到了。你觉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觉得唐恕同意给她们打掩护,是因为孙瑜请求他,就像他说的那样。但我不确定唐汉是不是在家。”他们在唐家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停在了林家的车后面,“那辆车是谁的?”
“律师的,”崔德霖说,“他给林纾泽公司当顾问。”
程长婧对安装在车库上的摄像头更感兴趣。她扫视了一下邻居们的家,大多数人家的车库上至少有一个摄像头,前门也有一个。
“唐汉家有一个对着车库的摄像头吗?”
“有一个。”
“那个摄像头能拍到车道吗?”
“拍不到。”
程长婧找到了她的钥匙,发动了车,让车多预热几秒钟,说:“我问唐恕,他爸爸在不在家的时候,你有注意到他的态度变化吗?”
“他吃得太快了。”
“是的,”程长婧说,“他在帮他爸爸打掩护。摄像头录像有没有可能被换成了另一天的?”
“以他家摄像头的配置,不太可能,要连接互联网,所以会显示日期,不能被更改。我检查了两遍,确保女孩儿们从来没有进过房子。唐汉也没有从门口离开,唐恕也说他在,他妻子也这么说。我就没有继续追查这个方向。我应该追查的。”
崔德霖低头看着地面,踢着一块脏兮兮的冻雪。
“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这么做,”程长婧说,“但和唐恕还有他爸爸谈过之后,我觉得唐汉那天在某个时候离开了,开着他的车。并且车库上没有摄像头拍得到。”
“而且他让他的儿子为了他撒谎,”崔德霖说,“什么样的父母会这么做?”
“有秘密的父母。”程长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