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学校旁边的一家店吗?”杨红问。
“为什么?”
程长婧等另外两个女孩看了照片以后,把它放进了包里。
“因为我觉得沈千翊没有车,”杨红说,“在他爸爸去世之前,他们还没来得及给他买一辆,他妈妈现在也买不起。”
“你对他们家的情况了解得还真不少呢。”崔德霖干巴巴地说。
“也不是很多,”杨红说,“如果王阿姨连他们的房子都买不起,我打赌她也买不起车。”
程长婧把问题转向安妮,问:“林茉莉有没有说过沈千翊周末回家的事?或者说过什么让你觉得她可能和他在一起的话?”
安妮摇了摇头,回答:“我只知道她暗恋他,这还是孙瑜告诉我的。”
“我觉得孙瑜是她最好的朋友,”王雨薇说,“还有唐恕,但那也是因为孙瑜的关系。”
因为她害怕做自己。
程长婧无论给多少钱都不会再回到高中了。
“那个被林茉莉打的女孩呢?有什么后果吗?”程长婧问。
“李雯只是嘴上厉害,她威胁林茉莉说放学后要打她,但最后什么也没做,我得回去上课了,”杨红说,“我们聊完了吗?”
“聊完了。”她不想逼迫这些女孩,吓到她们,她们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但程长婧能看出来孙瑜和林茉莉的谋杀案让她们很不安。
“谢谢你们的配合,”程长婧给每个女孩一张名片,“如果你们还想起了别的什么,请给我打电话。”
副校长让女孩们回教室去,她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安妮落在后面,她回头看了程长婧一眼,咬着嘴唇,然后把名片放进口袋,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校长提出带他们去唐汉的教室,他和崔德霖轻声讨论着学生们对谋杀案消息的反应,但程长婧一个人走在后面。
走在走廊里的感觉很不真实,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踏进这个地方,不是所有的回忆都是糟糕的,但她不得不失去美好的回忆才能摆脱可怕的回忆。
变化的地方很多,不变的也很多。
尽管科技在进步,但高中的核心仍然是一门为期三年的生存课程。
受欢迎的孩子和她当初认识的那些有些不一样,但他们是同样的爱搬弄是非、冷酷无情。不符合他们标准的孩子在学校里努力不引人注目,而受欢迎的孩子则暗自担心有一天他们也会被排斥在外。
认为高中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这种想法很可笑。但最终,大多数人都变成了高中时的自己的升级版,一代一代传承。
杨红除了肤色更黑之外,长得很像她的母亲。她貌似继承了同样工于心计的性格,同样的傲慢,自信自己可以对任何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程长婧开始和林纾泽交往之前,孟琪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从那以后,他们都想和她做朋友。值得夸奖的是,孟琪从来不会假装自己是个好女孩。
程长婧在高中的最后两年,一直人人口中的“父母被杀害的女孩”,其他孩子因为她所看到的事情而刻意疏远她,甚至还有些人怀疑她的故事。
当一段被遗忘已久的记忆突破她的防线时,她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她现在过得一团糟。”孟琪的鼻音在公共卫生间的墙壁间回荡,像个回音室。
“我听说在姜明之前,林纾泽和她在那里待了一会儿,你知道他们在乱搞吧。”
程长婧尽量往后站,站在水箱旁边,踮起脚尖隐藏住自己的脚,她的心跳得很快。如果她们发现了她,她就得为自己辩解,她并不怕孟琪或她的朋友,只是程长婧不想和任何人谈论那天晚上或者是其他任何事情。
程长婧就默默躲在厕所隔间听着她们的对话:
“我猜,这就是,当你和一个比你大很多的男孩交往时,会发生的事情,”高雪笑了起来,“我不会同情她,他一直都是个花花公子。”
“而且是个讨厌鬼,”孟琪说,“去年我们有过几次暧昧,但他想做一些很古怪的事情。太恶心了。”
“程长婧可能让他为所欲为,看看她现在和他约会后变得有多受欢迎。”
“你们嘴可真恶毒,”张媛是罕见的人美心善的典型,她课上坐在程长婧旁边,在程长婧和林纾泽约会之前,就一直对她很友好、和善,“她的父母可是刚被谋杀了。”
“但是,她把好人送进了监狱,”孟琪强硬的语气在旧墙壁间回荡,“姜明绝不会杀人。”
“他当时就在那里,”高雪说,“手上还都是血。”
“他说他只是去告诉程长婧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孟琪说。
“林纾泽因为他想和他喝醉的女朋友做点什么就揍了他一顿,他觉得很没面子。”
孟琪冷哼了一声,说:“我听说姜明是想阻止林纾泽。”
“你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在和林纾泽的一个朋友交往,她从他那里听说的。”
“真是口口相传,”张媛说,“警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如果他们不确定,就不会逮捕姜明了。”
“也许吧,”孟琪说,“但程长婧喝了超级多的伏特加,都快昏过去了,她不可能还记得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父母被谋杀的事实,”张媛说,“你们两个因为这样就偷偷议论她,真的很没品。”
张媛快步走出了卫生间,接着是一声摔门声。
“呵,真是虚伪,演给谁看呢。”
“是啊,”高雪应和说,“但我想说,她说的有道理。只是因为我们不喜欢程长婧,就不代表我们可以拿她的父母开玩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孟琪说,“发生的事情很糟心,我只是觉得她罪有应得。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孩和林纾泽交往,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就是注定会发生的。”
高雪咯咯咯地笑了,说:“你不过就是因为林纾泽为了和她交往就甩了你生气。”
程长婧想知道她是否问过林纾泽关于孟琪的问题,她真的不记得和他分手的事了,好像他们就只是不再说话了。
但,程长婧还从记忆中抹去了什么呢?
……
“程长婧?”崔德霖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没事吧?”
他们已经到了二楼。
程长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脱下了夹克,说:“我没事,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如果你想在车里等……”
“我没事。”
程长婧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