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必须要改变(2 / 2)

她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回答道,“爆炸之后他们找到了他的尸体。”

“他们无法确认那就是他。”她说。

“你知道那就是他。”

她低下头,用一只手捂住脸,哭了起来,他隔着桌子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这是一个新案子,”他说,“和你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

她摇了摇头。

“那不重要。”

她慢慢地哭着,伸手把档案递给他,同时把目光移开。

“对不起。”她说着,低头看着档案,用颤抖的手把档案递给他,“我想你该走了。”她又补充道。

张伟峰既震惊又难过,伸手接过档案。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伟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强忍着自己的眼泪。

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从桌子边站起来,穿过房子往回走。陆茜还坐在客厅里,闭着眼睛,随着音乐点头。

程长婧在张伟峰离开后,独自坐在书桌旁哭泣。

我以为我没事了,她想。

她真的很想为了张伟峰好起来。她也以为自己能做到。坐在厨房里谈论些琐事还可以。然后他们去了外面,当她看到档案时,她也以为自己会没事。

实际上,她觉得自己会比没事更好。她又被吸引住了。她对工作的旧有渴望被重新点燃,她想回到工作岗位。

当然,她把这件事分隔开来,把这两起几乎一模一样的谋杀案当作一个要解开的谜题,几乎是抽象地当作一个智力游戏。这也没什么不好。

她的心理医生告诉她,如果她还希望回去工作,就必须这样做。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智力谜题变成了它真正的样子,一场可怕的人类悲剧,两个无辜的女人在无法估量的痛苦和恐惧中死去。

她突然想到:她们所受的苦和我一样吗?

她的身体里充满了恐慌、恐惧。

还有尴尬、羞愧。

张伟峰是她的同事和最好的朋友。她欠他太多了。

在过去的几周里,当没有人支持她的时候,他一直支持着她。没有他,她在医院里是活不下来的。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他看到自己无助的样子。

她听到陆茜在后门的纱门那里喊道:

“妈妈,我们得赶紧吃饭了,不然我要迟到了。”

她很想回喊一句:“自己做早餐!”

但她没有。她的宝贝女儿比什么都珍贵。

她从桌子边站起来,走回厨房。她从卷纸上扯下一张纸巾,用来擦眼泪和擤鼻涕,然后振作精神准备做饭。

她努力回想心理医生的话:即使是日常任务也需要很大的有意识的努力,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她必须满足于一步一步地做事情。

首先是从冰箱里拿出东西,一盒鸡蛋、一罐果酱,因为陆茜喜欢吃果酱,即使她不喜欢。

她看到黄蓝色的火焰时,向后退了一步。她闭上眼睛,一切又都涌上心头。

程长婧躺在一所房子下面的一个狭小的爬行空间里,在一个临时搭成的小笼子里。

丙烷喷灯是她唯一能看到的光。

其余的时间都在完全的黑暗中度过。

爬行空间的地面是泥土。

她头顶的地板很低,她几乎无法蹲着。

一片漆黑,即使他打开一扇小门,爬进爬行空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如此。

她看不见他,但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咕哝声。他会打开笼子的锁,啪地一声打开,然后爬进去。

然后他会点燃喷灯。

借着灯光,她能看到他那张残酷丑陋的脸。

他会用一盘难以下咽的食物嘲弄她。

如果她伸手去拿,他就会把火焰对着她。

她不被烧伤就吃不到东西……

她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画面没那么清晰了,但她无法摆脱那一连串的记忆。

她机械地继续做着早餐,全身细胞都紧张起来,她刚把桌子摆好,女儿的声音又喊了起来。

“妈妈,还要多久啊?”

她吓了一跳,盘子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摔碎了。

“怎么了?”陆茜在她旁边喊道。

“没什么。”程长婧说。

她清理了残局,当她和陆茜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沉默中充满了敌意。

程长婧想打破这个循环,突破和陆茜之间的隔阂,说,陆茜,是我,你的妈妈,我爱你。

但她试过很多次,结果却更糟。

她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种状况。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她问陆茜。

“你觉得呢?”陆茜厉声说道,“去上课。”

“我是说那之后。”程长婧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和关切,“我是你的妈妈。我想知道。这很正常。”

“我们的生活没有一点是正常的。”

她们默默地吃了一会儿。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程长婧说。

“你也一样。”

这句话彻底断绝了任何谈话的希望。

这很公平,程长婧痛苦地想。这比陆茜所知道的还要真实。

程长婧从来没跟她讲过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案子,她从来没跟她讲过自己被囚禁的事,自己在医院的日子,或者自己为什么现在“在度假”。

陆茜只知道在那段时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得和父亲住在一起,而她恨父亲甚至超过恨程长婧。但尽管她很想告诉她,程长婧觉得最好还是让陆茜不知道她母亲经历了什么。

程长婧穿好衣服,开车送陆茜去学校,一路上她们一句话也没说。

当她让陆茜下车时,她在后面喊道:“十点见。”

陆茜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然后走开了。

程长婧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这已经成了她的日常习惯。

她很难在公共场合待上一段时间,她知道这正是她必须要做的原因。这家咖啡店很小,即使是像现在这样的早晨也从来都不忙,所以她觉得这里相对来说没什么威胁。

她坐在那里,喝着卡布奇诺,又想起了张伟峰的请求。

已经六周了,该死。

这必须改变。

她必须改变。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一个想法正在形成。

她确切地知道自己首先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