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重案组的警员程长婧,”她厉声说道,“你把许慧关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在发抖。
“谁?”他声音颤抖地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程长婧厉声说道,此刻她前所未有地感到没带徽章,尤其是没带枪的无助。
她不带武器怎么把这家伙带回去呢?
她离渝市警局已经很远了,而且连个搭档帮忙都没有。
“警官,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这些玫瑰是给谁的?”程长婧逼问道,“是给谁的?”
“给我女儿的!”男人哭着说,“她明天有第一场省级的舞蹈比赛。”
程长婧仍然抓着他的右臂,男人的左手平贴在墙上,程长婧突然注意到一件之前没留意到的事。
这个男人戴着结婚戒指,她几乎可以肯定凶手是未婚的。
“舞蹈比赛?”她说。
“她是校队的,”他哭着说,“你可以去问学校里的的任何一个学生或老师。”
程长婧稍微松了点劲。
男人接着说:“我给她买玫瑰是为了庆祝,等她谢幕的时候用,我还给她买了个洋娃娃。”
程长婧松开男人的胳膊,走到他掉包裹的地方,她捡起包裹,拿出里面的东西。
的确是个洋娃娃,是那种十几岁少女模样的洋娃娃,这种洋娃娃总是让她觉得厌恶和不安,嘴唇丰满,胸部丰满,姿势奇特,但是尽管这个洋娃娃很怪异,却和她在河湾村附近看到的那种洋娃娃一点也不像,她在河湾村附近看到的那个玩偶是小女孩模样的,她在许慧和她侄女的照片里看到的洋娃娃也是,满身褶边,金发,穿着粉色衣服。
她抓错人了,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她对这个男人说,“我弄错了,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这个男人仍因震惊和困惑而浑身发抖,正在捡玫瑰,程长婧弯下腰去帮他。
“别!不用!”男人叫道,“别帮忙!离我远点!就,离我远点吧!”
程长婧转身走出小巷,留下这个可怜的男人去收拾他女儿的玫瑰和玩偶。
她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呢?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她一开始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没注意到他的结婚戒指呢?
答案很简单,她现在疲惫不堪,头痛欲裂,她的头脑不清楚了。
程长婧茫然地沿着人行道走着,一家酒吧店面的霓虹灯招牌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迫切地想喝一杯,她觉得自己需要喝一杯。
她走进这个灯光昏暗的地方,在吧台边坐下,服务员正忙着招待另一位顾客。
程长婧不知道她刚刚拦住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做什么。
他正在报警吗?
她自己会不会马上就被逮捕呢?
那可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是她猜那个男人可能不会报警,毕竟,他很难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可能会因为被一个女人袭击而感到难堪。
不管怎样,如果他已经报警,警察正来抓她,逃跑也没用,如果必须要去面对,她会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也许她活该被逮捕。
她想起和陆琛的谈话,他是如何让她注意到自己那种无用感的。
也许我觉得自己没用是对的,她想,也许当初林纾泽杀了我反倒更好。
服务员朝她走来。
“美女,您想要点什么?”他问道。
“一杯加冰波本威士忌,”程长婧说,“双份的。”
“马上就来。”服务员回复道。
程长婧提醒自己,她平时工作时是不喝酒的。她从创伤后应激障碍中痛苦恢复的过程中,偶尔会有狂饮的情况,但她以为那都已经过去了。
她抿了一口,这一杯烈酒下肚,感觉很是慰藉。
她还有一个小县城要去,至少还有一个人要去询问,但是她需要点东西来镇定神经。
嗯,她苦笑着想,至少我现在不算正式在执行任务。
程长婧很快喝完了那杯酒,然后说服自己不可以再点一杯,下一个县城的玩具店很快就要关门了,她得马上赶到那里,对许慧来说,时间正在流逝,如果还没耗尽的话。
离开酒吧时,程长婧感觉自己正走在一个熟悉的深渊边缘,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恐惧、痛苦和自我厌恶远远抛在了身后。
难道它们又追上来了吗?
她想知道,自己还能躲开这致命的引力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