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顺着宫道疾缓缓行出，穿过玄武门，高高耸起的宫墙被抛在身后渐行渐远。市集上人声鼎沸，要喝声此起彼伏，来往的行人亦是络绎不绝。她在车中小憩，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

合上眼，她的心里一直不得安生，一面牵挂自己的儿子，一面是即将面对的种种未知，一个李元吉已经够叫她心烦了，此一去还要面对李世民，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四方的马车似是不透风般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两只发冷的手紧握在一起垂在绣满了祥云纹路的锦裙上。倏然，她拉开了马车的木门走了出去坐到冯立的身边，冯立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目光相接，一个空洞一个茫然，各怀心事，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小姐……怎么出来了?“冯立先开了口。他依旧像是在李府时那样称呼她为小姐，如今她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分，倒是没有比这个称呼来的更加合适的了。

“里面有些闷，我出来坐坐。“她轻声答道，他似有话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他如此娴儿说道，“我以为冯将军随太子去了蒲州。“

“冯立有幸得太子殿下提携当上了将军，得陛下信任将护送小姐的任务交给了臣……“他说的谦卑，却不敢再直视娴儿的双眸。他一身便装，俨然一副寻常车夫的模样。

“我的确没想到这次陛下竟然派了将军你来护送我一个小女子……“着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也由此可见，李渊对她的重视。

“冯立虽然如今当上了将军，可在冯立的心里，小姐始终是冯立的主子。“说着，他又不禁转头看向女子绝美的容颜。

“可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冯大哥当成朋友。难道这一路你要一直这么拘束着？当真不能将我当成朋友一样对待吗？再说了，冯大哥你现在可是将军，比我一个民女身份不知高出了多少。你把我当成主子岂不是折煞我……“娴儿曾经听李建成说过这冯立也算是出身北魏名门，可他这一支没落了。没落的贵族有时比平民还不如，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谴责和不甘，却时常遭受世人的白眼和嘲讽。

冯立原本也是个当主子的命，又有不凡的武艺，当上将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世事无常，他的祖辈父辈不争气，若他当初遇不到李建成，若李家没有称帝不知道今日的他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这也是她一直为杨家所担忧的，一人荣则族兴，一人辱则族衰。若是如今没有把握好时局和时机，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可以让一个鼎盛的家族走向落败。

听完娴儿的话，他眸色倏然亮起，却即刻又暗淡了几分，“小姐是未来太子的女人，将来会是后宫的娘娘，臣又怎敢目无尊卑。“她秀美微蹙，怎么连他都知道了太子向皇帝讨要她的事儿，“将军是多虑了，我视太子如亲兄长……再说，将军不是不知道太子所爱之人是陈良娣，所敬之人是太子妃，我又何苦自寻烦恼。“

“小姐命中注定要嫁给太子，有朝一日会成为皇后。“冯立尽管有意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但娴儿却听得出他话语中的几分无奈和无力感。若是他不提，娴儿真的早已经忘记了那日寺中她与弗歆抽到命签。这回该换成她感到无奈，她不当真，但不代表别人不当人，或许太子要纳她为良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然她怎么也想不通李建成究竟缘何要她，太子妃不会没有告诉他自己与李元吉的那事儿。

对于男人来说要一个女人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喜欢，第二个是想要占有，第三个就是这个女人对他们来说有价值。很显然她不是前两个，那自然是第三个。可她只是个孤女并无家族的支持，她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