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医术还用试吗,虽然比不上您老人家,但治一些小毛病没有丝毫问题。”李雪儿嘻嘻笑道。
“好好好,那走着。”
……
又一年初春,吴生蹒跚着走到回春堂门前,感受着清晨些许的春寒,这应是他接手回春堂的第四十六个年头了。
他坐在堂前描摹着那幅画了无数次的画像,脑海中影影绰绰浮现出一张俏脸,但始终看不真切。
“呵呵,不画了,都老头子一把了,执念也该散去了……”吴生了然一笑将笔往旁边一丢,悄咪咪地从柜台下摸出了一小坛桂花酿喝了起来。
“师父!”正喝着,李雪儿高兴地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过来,刚进门她就看到小老头抱着酒壶喝着,“你又又偷偷喝酒。”
“胡说,这是水,水。”闻言,吴生一哆嗦差点把酒壶扔出去,连连解释道。
“是吗?那您紧张什么?”见状,李雪儿饶有兴味道。
“胡说,我哪里紧张了?是你看错了。”不着痕迹地将酒壶收起,吴生板着脸狡辩道,“不说这个了,等下病人该上门了。”
早些年在李雪儿的强烈要求下他就不再出诊了,而是改为了在回春堂坐诊,每天慕名而来的病人都有不少,偶尔出诊都是李雪儿去的。
“您别转移话题,今天非得好好给您说道说道。”李雪儿不想这么轻易就揭过这件事,“快交出来,我都闻见了。”
“你这丫头,好吧好吧,给给给。”吴生不高兴地将酒壶交给了他,“一天天什么都要管。”
“哎呀,都说了,您年纪大了不能喝那么多酒。”接过酒壶,李雪儿这才满意地走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开始研读医书。
回春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病找吴生,小病找李雪儿,师徒二人合力撑起回春堂的金字招牌,一日又一日。
“雪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找个夫婿啊?”一日,吴生抚着胡须呵呵笑道。
“师父你说哪里话,我才二十五岁。”闻言,李雪儿动作微微一顿。
“什么叫才二十五岁,你娘十八岁那年就和你爹成亲了,二十五岁那年阿宝都能打酱油了。”吴生霜白的眉头一挑。
“哎呀,您怎么跟我娘似的,一天到晚啰啰嗦嗦的。”李雪儿摆摆手不耐烦道,“再说了您不也是一辈子没有结婚吗,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总得找个陪着你啊……”
“哎呀,不是有您陪着我吗。”李雪儿撒娇道,“好了好了,咱们快些回家吃饭吧……”
“好好好……”看着眼前的少女,吴生在心底幽幽一叹,目露些许的歉疚,当初没耐住她的央求教了她医术,虽说李雪儿现在一手医术精湛,但一个女郎中,镇上的人还是有些许微词的。
又是隆冬,他坐在小牛的病榻前,面露苦涩。
“吴生哥,没想到竟还是我要先你一步去了。”小牛气若游丝的笑声传来。
“唉,老头子我也快咯。”闻言,吴生微微一笑。
“晓春啊,跟着我这一辈子,苦了你了。”小牛的目光滑向了赵晓春露出沉沉温柔。
“老头子,胡说什么呢……”看着他憔悴的脸,赵晓春微微红了眼眶。
“阿宝,小雪,以后我不在了照顾好你们阿娘还有你们吴叔……”小牛勉强笑道。
“爹,您放心,我们会的……”兄妹两人眼中都有泪光闪动。
“吴生哥,我还想……还想吃你的山楂糖……”小牛最后看向了吴生。
“好……好……”吴生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粒紫红的山楂糖,喂进了他的口中。
“还是那个味道,真甜啊……”小牛嗫嚅着,目露追忆,缓缓阖上了眼睛,握着赵晓春的手无力垂下……
“爹……”阿宝和小雪趴伏在窗前哭,赵晓春也掩面抽泣。
吴生心中传来阵阵钝痛,眼睛微酸,见惯了生死离别,他渐渐明白,医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