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端坐椅上,面带微笑,凝视这一幕幕场景,心中却似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忆往昔,他赴贵州视察,所见百姓个个面黄肌瘦,形如枯槁,莫说食肉饮酒,便是稀粥亦难以果腹,生活困苦不堪,真可谓生不如死。
然再观保宁府之百姓,家家户户仓廪充实,院内鸡豚相闻,即便自家不舍食用,亦可售于集市换取银钱,端的是富足安康,仿若世外桃源。
他亦曾走访顺庆府之乡村,那里虽不归保宁府管辖,然保宁府之影响早已渗透其间。
当地百姓虽无华丽瓦房,家禽数目亦不算多,然粗茶淡饭管够,鸡鸭亦有几只,相较大明其他地方,实乃天壤之别。
念及此处,朱燮元不禁黯然神伤,心灰意冷。
四年前秦思源之言仿若洪钟,至今仍回荡耳畔,而其仅用短短四年时光,便将保宁府治理得如此繁荣昌盛,此等功绩,令人叹为观止,亦让他深感自身之渺小与无力。
同时也为大明感到悲哀,这些已经衣食富足的百姓,哪里还会认大明正统,谁都不是傻子,谁都不愿意再回去过回苦日子。
众人一时皆陷入沉默,唯余周遭风寒风潇潇。
此时,那老头手脚利落地忙完手头事务,缓缓走来,脸上挂着憨厚质朴的笑容,招呼道:“各位客人,外头湿冷,莫要着了凉,还是进屋歇着吧”。
众人皆欣然点头回应,张奇更是主动上前,与老者合力将桌子稳稳搬入屋内。
随后,他又迅速找来火盆,熟练地生火点燃,一时间,火焰跳跃,暖意渐渐充盈整个屋子。
朱燮元静坐片刻,目光开始缓缓打量起这间堂屋。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在堂屋正中之处,只见那里供奉着一座生祠,上书“秦天王德泽祠”几个大字,那字笔法刚劲,却也透着几分民间的质朴与尊崇。
朱燮元面露诧异之色,转头轻声向鲁神通问道:“神通,这可是你家大人的生祠?”。
鲁神通微微苦笑,无奈叹道:“正是,我家大人三令五申,严禁百姓为其立生祠,不愿被神化”。
“可百姓们感恩戴德,心意已决,根本不听劝,如今在这保宁府,很多百姓家中皆有此等供奉,大人虽觉无奈,却也拗不过百姓们的热忱”。
朱燮元听闻,心中五味杂陈,默默闭上双眼,似在沉思,片刻后,他一言不发,缓缓落座,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火盆中跃动的火苗。
恰在此时,张奇双手捧着几个红薯匆匆走入,那红薯表皮微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朱员外,您尝尝咱这儿的甘薯,这可是在灶里烧出来的,别有一番风味”,朱燮元好奇地接过甘薯,眼中满是疑惑:“这是何物?”。
鲁神通笑意盈盈,解释道:“此乃甘薯,是我家大人费尽心机寻来的”。
“这甘薯产量颇为可观,味道亦是香甜可口,员外您且尝尝”。
说罢,鲁神通拿起一个烤甘薯,毫不在意刚出炉的高温,轻轻拍了拍,便大口咬了下去,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