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同朱老二一路,李德全夫妇又一次来到了这个贫乏落后的小村子。
这一路上,朱老二的心情似乎不错,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他,在这对夫妻面前竟成了话唠子。
从传说中的山中异事,到自己讨生活的打猎种地,可谓无所不谈。
倒是李德全,平素都是他给学生上课,难得这会儿有人给他“上上课”,他自然乐得清闲。为避免尴尬和出于礼貌,他只是偶尔接接话,时不时点点头,算做回应。
至于李夫人,更是惜字如金,一路上就没吐过半个字,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偶尔点头微笑。
朱老二见这情形,还以为这夫妻俩对他说的这些很感兴趣,是越说越来劲,一刻都不愿停。
他自然不知,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如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直到秋三娘从屋里走出来,微笑着把人引进去看娃娃,朱老二才算安静下来。
李德全夫妇细细打量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李夫人更是抱上了就舍不得放手,变着法子地逗着玩,直到娃娃开始哭闹,才变得不知所措,双手一伸,示意着秋三娘抱走。
秋三娘见状,倒也不急着去抱,望着李夫人轻轻说了句:“嫂子,不急,兴许只是饿了。”
随后,便从灶房端了碗米汤过来,手把手地教李夫人喂养起来。
李德全见夫人如此中意,心中自然欢喜。便不再犹豫,从身上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钱袋子,往桌上一放,说道:“朱老弟,你且清点一下。”
朱老二拿起来掂了掂,笑眯眯的说道:“信得过老哥的。”
“这可不是小数目,我们当面把钱点清楚了,明明白白的,对大家都好。”李德全正色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朱老二也不再假意推脱,解开系绳,将银两尽数倒了出来。白花花的银子散在桌上,甚是亮眼。
秋三娘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钱,一时之间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不由自主的朝这边走来。
对于数钱,朱老二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把散开的银子分拣成两堆,便开始清点计算起来。五两一锭的有七块,计三十五两;其他的碎散银子,大大小小,计十五两,总计五十两。
在朱老二数完之后,还是不太放心,又拉着秋三娘一同数了一遍。
经过反复确认,才笑呵呵的对着李德全夫妇说道:“我们清点好了,没有问题,合计五十两白银,不多不少。”
“没问题便好!”李德全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据来。
见李德全突然拿出一张字据,朱老二和秋三娘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怪不得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二人常年生活在山中,只当买卖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事。又哪会知道,通常类似于这种容易引发争议的交易,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是有必要双方签订契约的。
李德全见状,只得耐心的解释道:“按我们先前谈好的,我拟了一份字据,权当以后有个凭证。两位且先看看,如有不妥,我们再做修改,如无意见,把名字签上即可。”
接过字据,朱老二就表现的很不自在。对于目不识丁的他而言,确实有些为难。硬着头皮看了又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字该签在何处。
李德全似乎是看出了朱老二的窘迫。又接着说道:“朱老弟,我这字书写的潦草,怕是有些难认,如不嫌弃的话,就由我代劳,念给二位听听如何?”
朱老二自是求之不得,讪讪的笑了笑,接着便把手中的字据递过去了。
待李德全念完,二人听着都是先前约定好的那些内容,又没有其他诉求,也便没有多说。
只是对于连笔都不知道怎么握的朱老二夫妇二人而言,这签字也着实有些困难,便使用了村子里最常用的老方法,按了个手印就当签字了。
李德全收好按完手印的字据,又同朱老二寒暄了几句。
想到去年的情景,怕再生变故,便朝他夫人使个眼色,示意她抱好娃娃,差不多该回去了。
就在这时,朱老二家的小儿子从里屋爬出来了,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啥。
待爬到李夫人脚跟前,竟扯着李夫人的裙角缓缓站起来了,伸着小手试着要去抓李夫人怀里的小婴儿。
秋三娘见此情景,急忙跑过去把他抱进怀里,不再给他乱爬了。
李德全见这娃娃生的可爱,讨人喜欢,不由地伸出手指逗了逗,随口又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村子里取名,没那么多讲究,都是怎么喊着顺口,就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