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光翼坦坦荡荡地去了永王府。
反正依照燕家和燕澄之间的紧密关系,即便他们再如何谨慎地避嫌,也无法掩盖燕家坚定不移地站在燕澄这一派的事实。
燕光翼刚迈进永王府,甚至都没等燕澄邀请他进去,在门口就已经按捺不住。
迫不及待地问道:“澄儿,你说这次十一皇子会不会有事?”
“会有事。”
燕澄回答得十分果断,这干脆利落的结论让燕光翼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只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快了许多,“怦怦怦”地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面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
“那十一皇子他……”
永王府内来来往往的皆是自己人,完全不必担心在这里说的话会被泄露出去。
所以燕澄才会在门内就这般毫无顾忌地和燕光翼直言不讳。
这时候,他看到燕光翼那小心翼翼又满心担忧的模样,出声安慰道:
“爹,您别太过担心,小十一将会被过继给齐王。”
“过继给齐王?怎么会过继给齐王,陛下不是对齐王……”
燕光翼刚想要说景熙帝对齐王十分不满和厌恶,就连齐王的封地也是贫瘠弱小。
话到嘴边,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万分惊讶又不可置信地望着燕澄那一脸淡定从容的脸庞。
“澄儿,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该不会是……这件事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燕澄微微颔首。
没错,这件事就是他精心策划的。
燕光翼的脑海里各种念头飞速闪过,大致猜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紧绷的身体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是你姑姑和你说了些什么吧?她是不是希望十一皇子能够远远地避开这场残酷的夺嫡之争?”
燕光翼对燕澄的为人可谓是了如指掌,如果不是燕昭仪的苦苦请求,燕澄是绝不会擅自做主采取行动的。
这做哥哥的对妹妹的了解还真是深刻,只是随意一想,便精准地猜出了妹妹的心思。
燕澄不禁感到有些奇异,目光直直地看着燕光翼。
“你姑姑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格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
做爹的对自己儿子也是相当了解,正常情况下,燕光翼也能够猜出燕澄的想法。
他很清楚燕澄此时在用眼神询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想必是几位皇子相继出事吓到了她,她唯恐十一皇子也遭遇不测,这才找上了你吧?”
说完,他又连连点头,一副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的模样。
“把十一皇子过继出去倒也不失为一个绝妙的法子,如此一来,他便能从这激烈的夺嫡争斗中全身而退,以后还能拥有一块封地。”
要知道,在大夏,可不是每一个王爵都能够有幸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
虽说景熙帝是因为厌恶齐王,不想时常见到齐王才将一块贫穷的封地强塞给了他,但那好歹也算是一个封地啊。
齐王在他自己的封地上,能够自行做主,掌控一方事务。
除了偶尔需要应对景熙帝派遣去的官员的视察,总体而言,日子过得还算颇为惬意。
再瞧瞧京城中那些徒有爵位,却既无实际地盘,又缺乏实权和金钱的宗室们,齐王的日子好歹要比他们舒适自在得多。
倘若十一皇子始终只是十一皇子,未曾有过其他的转变,那么他以后的日子过得还真不一定能够比得上齐王。
要是景熙帝未能活到给十一皇子封爵之时便驾鹤西去,那么十一皇子的爵位就只能等待新帝来册封。
而新帝倘若看十一皇子不顺眼,到了那个时候,十一皇子所获爵位的高低好坏,有没有封地,封地的优劣大小,全然取决于新帝的心情。
*
在又一个朝堂之日,景熙帝于朝堂之上提出要为康王、齐王、庐江王、北宁王过继嗣子这一重大决定。
此语一出,犹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朝堂之上激起千层浪,众臣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宗室成员们听闻此消息,一个个犹如嗅到腥味的猫,争先恐后地提出愿意把自家男孩过继给几位王爵。
毕竟,大部分宗室家里都不止一个男孩,然而家里的爵位却仅有一个。
这便意味着,除了被确立为世子的那个孩子,其他男孩都得依靠自己去拼搏奋斗,为自己谋求出路。
如今,有这样一个能够为家里孩子谋得爵位的难得机会,大部分宗室的态度自然都是积极踊跃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想要把孩子过继出去的宗室数量实在太多,选择众多,反而让景熙帝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之中。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好究竟该把哪个宗室的孩子过继出去,又该把孩子过继给谁。
大臣们为了各自支持的宗室和孩子,争来争去,吵得不可开交。
那激烈的争吵声让景熙帝只觉头疼欲裂。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以平息这场混乱,年轻气盛、向来以敢于直言进谏而闻名、最是喜欢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杜御史突然站了出来。
只见他身姿笔挺,神情肃穆,义正言辞道:“陛下,臣以为若要过继曲氏男童给无子的宗室,首选当为十一皇子!”
景熙帝闻言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选项。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出去的念头。
但在这一愣之后,他的心思却突然发生了转变,竟觉得把儿子过继出去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如今,有一个连他都无法确定身份的幕后之人在暗中搅弄风云,他的儿子一个接着一个遭遇意外出事,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
若是把从未对其寄予厚望的儿子过继出去,既能断绝儿子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又能保全儿子的性命。
想到此处,景熙帝这个时候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他的儿子里唯有十一皇子尚未封王,适合过继,而其他儿子都已经封了王,有了爵位,自然不适合过继出去。
就在景熙帝和朝臣们都在专注地听杜御史说话之时,燕澄和宁川王不动声色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宁川王用眼神询问:你的人?
燕澄:不是,我还想问是不是你的人呢。
宁川王:那他是谁的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帮我们说话。
燕澄:不知道。
燕澄一边看着说得脸红脖子粗的杜御史,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着某些朝臣的细微反应。
然而,他发现大部分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竖着耳朵听杜御史滔滔不绝地讲述,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个人别有想法。
燕澄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暗自思忖:这会是巧合吗?
此时,杜御史依旧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过继皇子给宗室的必要性,言辞恳切至极。
朝野上下听了,虽不完全明白其中深意,却也觉得似乎颇有道理。
景熙帝越听越心动,心中已然决定将十一皇子过继出去,只是,究竟该过继给谁呢?
杜御史说得口干舌燥,口水喷涌,甚至说得嗓子都干了。
但他作为立志名留青史、早已做好死谏准备的御史,又怎么会因为这小小的困难就轻易认输败退。
他咳嗽了几声,声音略微沙哑地开始了新的话题。
“陛下,臣以为应当将十一皇子过继给齐王。”
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