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就在习若瑶感叹万千的时候,忽然她的神经末梢感觉到了危机。

嗖——

啪——

一把飞刀破空而来,稳稳地扎在她的脸侧,扎入她身后倚靠的花店木质墙壁,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令人措手不及。

小手指微微抖了抖,习若瑶长长叹了口气,幸亏没有动弹,这可太危险了,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正中飞刀的刀刃,她的大好青春年华可不想就这样葬送,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不知道飞刀危险吗?就算没扎中人,扎中花花草草也是很罪过的!

李肖可双手挑在口袋里,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浅浅的弧度,一步一步轻轻向习若瑶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一下,没有吓到你吧?”

骗人!谁会手滑滑得这么准?这明晃晃的刀刃可是险些给她苍白的面孔增添几分血色,当她是傻瓜吗?

微微一笑,习若瑶将心中的情绪掩饰得滴水不漏,对着李肖可轻声说:“噢,没关系。”

李肖可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缓缓走到她身侧,伸出白皙有力的右手,捏住扎在木质墙壁上的刀柄,轻轻一拔,收回手中。

走啊,丢也丢完了,吓也吓完了,拿也拿回去了,该离她远一点了吧?

可是李肖可像完全没有理会到习若瑶的想法,两只胳膊环着一抱,和她一起倚靠在花店的木质墙壁上。

这……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她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亲近了?

穿红裙的慵懒猫咪一下子警觉起来,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海中警铃大作,不正常,不正常,绝对不正常,但她的外表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对于李肖可的举动没有一点反应。

“普通女孩子遇到刚才那种情况会怎么样?”李肖可将脑袋凑了过来,看似亲密地低声询问。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习若瑶确实有点糊涂,她压根不记得几时跟李肖可的关系变得如此密切?

“普通的女孩子应该吓得高声尖叫吧?”李肖可像是在玩自问自答的游戏。

“然后呢?”

“可你没有,反而非常沉静,处乱不惊啊。”

“所以呢?”

“所以你绝对不是个普通女孩子。”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李肖可的语气坚定中透着肯定。

习若瑶抽了抽眉尾,她一直以为,江湖学院里,只有史小册那只苍蝇很八卦,没想到……堂堂小李飞刀的传人,也很八卦!没事研究她干什么?她只是一个路人甲,一个被骗来江湖,躲避风险,随时可以消失的路人甲。

“李肖可同学。”习若瑶抬起头,柔和的店铺灯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掩盖去了她苍白的气色,“请相信我,我刚才不是不想尖叫,只是吓傻了,没来得及反应。”

这次换成李肖可抽了抽眉尾,看得出来,这个答案对他的打击相当大。

“可是你方才跳下屋顶的样子,那个身手,绝对是个练家子!”李家的孩子大概都很执著,不懂得什么叫适时放弃。

当时他应该在躲避那个泼辣美女的长鞭吧?竟然还有空偷偷研究她?失策!失策!不过能从她一跃的动作之中看出这么多来,这孩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呃……你看花眼了吧?”打死不能承认,抵赖到底是习若瑶的一贯原则。

“你质疑我的眼力?”能力受到怀疑,他没办法容忍。

“你是近视眼吧?”她故意引得他往歧路上走。

“乱讲,我眼力相当不错,李家的飞刀讲究快准狠,近视眼是绝对不允许的。”果然被她的话题牵引,李肖可语气急了起来。

“我看不像,你眼睛给人的感觉有点朦胧,眼力应该一般。”

“我内功修为相当可以,眼睛怎么可能朦胧?绝对是眼露精光!”

“那就是你身子有点虚弱?导致目光涣散不聚?”

“我虽然长得纤瘦,可身子骨绝对没问题!”

“平时有好好地养生吗?”

“养生?我还不到二十岁呢,现在就讲究养生?”

“唉呀呀,养生要从年轻抓起来,我告诉你……”

于是话题很容易地就被习若瑶扭曲到了外太空,李肖可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述养生保健的重要,还时不时地点头附合。

“公车到了……”聚集的同学中有眼尖的高叫了一声。

“我们该上车了,有空再给你继续讲啊。”习若瑶温和的一笑,拉了拉松散的红裙,直起了身子。

“啊?”李肖可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讲到养生上去呢?明明是要讨论她是不是真正的普通人。

“走喽……”可以回到宿舍美美地睡大觉,习若瑶眼神中略微透露出神采。

“等一下!”李肖可忽然拦住习若瑶。

“怎么?”她微侧过脸,半掩的目光中有点警觉。

“这个你拿着。”他将一把银光闪闪的飞刀塞进她的手里,“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你一个弱弱的女孩子,混在江湖里一定很辛苦,这飞刀人人都认得,有了它,一般人就不敢欺负你了。”

昏黄的灯光下,李肖可和善的笑容是那么温暖,习若瑶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湿,其实她不弱,其实她很强大,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的习若瑶,似乎真的很弱小啊。

“谢谢。”将飞刀收入袖中,习若瑶垂下眼帘,扯出笑容。

“你们不抓紧时间上车吗?”杨少恺像个幽灵一样忽然出现在习若瑶的视野里。

“上车,当然上车。”李肖可双手抄在口袋里,与杨少恺对视了一眼,笑咪咪地迈步走开,刚移开两步,又回头对杨少恺说道,“眼神不必那么凶吧?我可没干坏事,你别一副想吃了我的样子,怪吓人的啊。”

“我有吗?”杨少恺侧转过身,腰间的佩玉拦击出悦耳的叮咚声。

肩膀一抽,习若瑶听到玉佩拦击的声音还是会有条件反射,毕竟……那可是她的寒玉簪,现在却系在杨少恺的腰间,讽刺啊。

将双手抄在一起,拽起长长的衣袖,习若瑶悠哉地晃上了公车。

既然曾经发过誓,决定遗忘一切,就不要再对那个簪子耿耿于怀了,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公车在拥护的夜晚公路上狂奔,习若瑶被晃得死去活来。她很能体会司机大叔急切的心情,急切地把这些“坏孩子”送到目的地,可是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呀,她的心肝肺都要移位了。

车厢里的其它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公车的异常颠簸,每个人都是很悠哉的样子,比如杨少恺更是夸张,他只是简单地站在车门处的竖立扶栏上,却纹丝不动定若神针。

谁的内力深厚谁的底子薄弱,在这个急驰的晃动公车上,一览无遗。

公车穿过交通要道,猛地急转弯。

路灯下,横在道路上方的大牌子非常显眼。

前方江湖请绕行。

这几个大字撞进习若瑶心坎里,她嘴角略一扯动,一抹苦笑若隐若现。

早就知道江湖应该绕行,她还是一头栽了进来,像一颗定时炸弹隐藏在江湖里,杨少恺的关注,李肖可的质疑,或者连程依依都察觉到她很不一般吧,要是她魔教教主的身份公开,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前方江湖请绕行,一切都来不及了。

吱嘎——公车猛地争煞车。

习若瑶沉浸于她的感叹之中,没有意识到公车已经到站,疾驰的公车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停车,而她又恰巧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前面没有任何阻拦,害得她像个断了线的沙包,直直地飞了出去。

“小心!”

杨少恺轻巧地将习若瑶搂入怀中,免去了她扑一个狗吃屎的惨状,却带一股的尴尬感觉。

“谢……谢谢……”她赶紧站直身子,不着痕迹地摆脱他的臂膀。

降临的夜色掩去了她脸上的绯红,怎么一次又一次地跟杨少恺纠缠不清?明明躲他都来不及,为什么偏偏就要撞上呢?难道是传说中的冤家?

冤家?这个词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惊得她全身一颤,迈步走下公车,险些跌倒。

平静,平静,深呼吸。

她怎么可能和他是冤家,这个词一点也不适合他们俩,不要乱想,一切都会没事。

尽管习若瑶本着和平主义态度来对待,可杨少恺似乎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下了公车之后,他紧跟在习若瑶的身后,她慢步,他也慢步,她快步,他也快步。

她索性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问:“你为什么总跟着我?杨少恺同学。”

“我曾经伤害过一个小女生。”夜色下,他的身形不像白天那样伟岸,双眼中也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

这样的话有必要对她讲吗?她好像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不听,不听,坚决不听。

她自动展开忽略神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往心里去。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遇到她,我想……”杨少恺停住了话语,习若瑶的忽略神功失效,自动地被他吸引过去,“我想……我一定会好好地补偿她。”

补偿?伤害之后光是补偿就可以了吗?

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呀。”习若瑶眯着眼睛镇定的模样,掩饰了她内心的震撼。

就算她听得懂又怎么样?他是真的内疚后悔,还是想借机让她露出真实身份,以便将她擒获换取武林令?

杨少恺,这个外表华贵充满王者气息的男生,他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样?

习若瑶轻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个傻孩子,六年前傻过一回,现在不应该再傻了。

“你不想把这寒玉簪重新插回右侧的发辫之中吗?”

杨少恺的声音在习若瑶背后响起,这句话的内容,让她本来打算迈出的脚步再一次落回原地。

狠!够狠!太狠了!

咬了咬贝齿,深呼吸,再次深呼吸,习若瑶觉得她绷紧的神经快要断掉了。

这个浑蛋杨少恺,一时一刻也不打算放过她吗?

这么拼命地想要揭穿她,他就这么想得到武林令?如果说他真的是想补偿当年他所犯下的错误,她绝对不会相信。

半侧着身子,习若瑶面部表情异常镇定,她轻声回答道:“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怎么会奢望得到?”

在杨少恺惊讶的目光中,她迈着步子离开。

不能再停留,不能再跟他呆在一起,这家伙有把圣人逼疯的本领。

她已经忘了,忘了一切伤痛,即使杨少恺再怎么提醒,她也想不起来一丝一毫,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