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午夜突然笑了一下,他的指尖抵住嘴唇。“神灯呢?”
吕雪途顿了一下,“神灯?”
午夜于是眯起眼睛,“神灯?”
一棵向着太阳倾倒的树,粉色的花和粉色的雪、白色的雪,吕雪途站在阴冷的树荫下,粉花向下、向上坠落,“唔。我可以给你。”
吕雪途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着他,“不过,告诉我一个秘密。”
那团星星土上的地狱之花越长越大了,却没有地狱中咸咸的血液和死亡的骨髓吃。只能吃下星星和青草的身体。
午夜没有说话,他站在晚霞下,只笑了一下,金桔色的卷发与他的面孔一同金光闪闪。他有酒窝,可笑起来却没有那么甜。
“你属于这里吗?”吕雪途很浅地歪了歪头。
午夜的瞳孔靡丽,倾泻焰光。他只是重复她的话:“我属于这里吗?”
“对,我的确不属于这里。”
“林羡这个臭恋爱脑...”他笑着,“这是最后一点时间了。”
吕雪途沉吟了一会儿,隐秘的忧伤活跃行进,一会儿是液体,一会儿又变成了风:“可我...”
“我找不到...”
“亲爱的,你对自己一无所知。”
午夜望着她,“你认为,她们在看着你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想要活,还是想要死?”
“你要彻底遗忘她们?还是彻底找到她们?”
“你是想拯救她?还是杀了她?”
午夜站在粉树边烂漫的鸢尾花里,他漫不经心地将自己像一件衣服一样铺平在清香弥漫的气息中,看着天空金色的晚霞,开口道:“她们可比你更看得清你自己。不要试图欺骗她们。”
吕雪途的脸色红了一会儿,又变得无比苍白。
“融合。”
“重要的就是融合。”
“是忘掉自我的融合。”
“‘我’无渴慕,无欲望,无观点,无悲无喜。只有一种通达一切的爱。”
“这种爱能将万物融合为圆润饱满的一。”
“你恰恰应该忘掉一切。”
吕雪途快疯了,痛苦的每一分钟都那么微妙,一种阴冷的预感像蜘蛛网一样悄悄往上爬:“可我难道应该忘掉自己?”
午夜却只是说:
“不。是那些虚假的吕雪途。”
“她们是核心的周围部分。”
“而核心却是你想忘掉也忘不掉的。”
他的目光定格在梦中的一点,他的面庞因而显得温和:
“她就在你的体内。被内脏、被躯体包裹,纯净无瑕,像宇宙一样完全纯粹。”
“她不会开口说话。”
“如果她掉入了语言,那么她已经沾上了灰尘。”
吕雪途感觉自己正在睁着眼睛沉睡,这一切如此梦幻,她觉得可怖,她觉得心颤抖,是谁在颤抖?是谁在恐惧?如果要杀了她,就要杀了自己...
还是剔除掉灰尘?
可我的肌肤无论如何也要沾上灰尘。
...无论如何也要。
吕雪途的瞳孔缓慢地沉寂,她张开了唇:
“宇宙并不畏惧灰尘。它也从未因灰尘显得肮脏。”
午夜似乎顿了一下,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弥漫出什么,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她:
“我从没有说过灰尘是肮脏的,对吗?”
“也没有说过,肮脏需要剔除。”
犹如被闪电击中。
“不过现在看来,”午夜轻挑了一下眉梢,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剔除了,吕雪途。”
......
......
“...笑颜。”
“相信爱吧...”
施笑颜冷笑了一下,“爱?”
“谁对我的爱?我自己吗?”
“可她在我的囚禁下,永远也无法逃出去。”
“我也是凶手。”她的话语饱含怪异的深意:
“我也是刑罚的一部分。”
......
吴星落从施笑颜的家里离开了。她的面庞的忧伤却只是淡淡的一瞬间的事。她微笑着,却已没有人能看透她。
她坐上了梦幻的彩色蝴蝶。
......
“她在我的囚禁下,永远也无法逃出来。”
“我也是凶手。”
“我也是刑罚的一部分。”
......
思绪被掐断了。
吴星落从蝴蝶上走了下来,她站在这个崭新的星球里,以一种持续的不安与惊喜观察着。
蓝色大海一般的瞳孔倒映着巨大的天空,蜿蜒紫径的尽头,一片黑色的森林之上,以太阳为核心绽开了万千色彩,像闪电一样闪耀,持久地闪耀,这个世界正在自由地张牙舞爪。吴星落的裙摆与蓝发在轻风中飞舞,她的白色发带像一张画纸一样铺开,将画笔之外的颜色涂抹下来。
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金发女人在巨大的天空下舞动,裙摆却束住脚,她屈膝,长袖轻拂,一柄犀利长剑劈出,直刺苍穹,闪烁艳光,顾盼生辉,高贵典雅,轻盈又充满力量。
她的脚尖与剑尖一同旋转,纤足绑花鞋,纯美闪光,秀丽坚韧,双臂举过头顶,转圈飞旋,红衣残影,尾裙摆地。
她美得不可思议。
吴星落似乎看得出神。她的目光长久沉寂于她的红衣上,看她悸动的胸脯,看她的红衣气喘吁吁。
在那柄长剑将要划破肌肤为天空染上最后的色彩时,吴星落微笑了,一片蓝色幻蝶淋漓飞出,舔舐红衣女人的长剑与金色睫毛。
她停下了。
吴星落缓慢向她走近,“是你吗?”
她以持续的不安与惊喜观察着。
是你吗...?
是你吗...?
宇宙之外的宇宙,星球之外的星球...
吴星落的指尖好红,像染了血一样...
狰狞的兽头压在红衣上,她的面孔庄严而肃寂,蓝色幻蝶栖息,她的长剑缓缓下落,她以诡秘的公正站立着,像一位战士,像一位执正义之剑的正义之士。
这崭新的星球中唯一的古老生灵啊,她绣唇轻启:
“宇宙生生不息。”
宇宙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