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没有任何悲伤。(2 / 2)

“我们...”吕雪途静默了一瞬,她垂下眼眸,“分开了。”

冥渊轻挑了一下眉。“啊。”他意味深长。

他与幽途对视一眼,“那事情可能会更麻烦了。”他说,又重新将审视的目光落在吕雪途的面孔上。

“如果他没有重生的意愿,不管你做什么,他都醒不过来。”

吕雪途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心脏痛到了极点后,略微有点酸:

“...不会的。”

她说,好像一种确凿无疑的信念。她娇媚的白脸上,瞳孔闪烁着碧绿的鬼火一般的光芒。她是一朵盛开的花,一个青春健美的身体。她的额间藏着一颗赤裸裸的月亮。

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唔,之后陪我们下棋。”

冥渊的表情有点古怪,他拽着幽途继续往前走,幽途和他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渊渊,你在怕她!”

冥渊的脸色很差,他很纳闷地揍了他一顿:“能不能小声一点...难怪林羡骂你狗东西...你真挺蠢的...”

幽途忧伤得再次泪流满面。

他可怜地小声喃喃,“...我明明很聪明。”

他们停了下来。

面前,血河静默没有一丝波痕。一团血花,生命再没有吐息。夜幕低垂,默默无言。尽头,巨大的黑色暗影笼罩在他们身上,像一个身披血染盔甲的黑色英雄。

血不会睡眠,除非在夜晚的怀抱里。

再加一点酒来煮。

一个拖长的、无言的黑色巨浪舔净那岸,又以温暖的腹部包裹它。它冲洗她们的眼睛。

吕雪途坐上了月亮船。

幽途与冥渊站立在幽暗的河岸。中了暑的黑墙显露。

“地狱之主。”

这条血河正像岩石一样生活,月亮船像岩石上的一小块斑点,斑点缓慢移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血河以永恒坦诚的温存接纳它,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月亮船缓慢下沉,吕雪途的脚已触到血水,然后是腿与嘴唇,她品尝了这酒一般的咸味,月亮船沉没了。

月亮船没有停下。

毕竟,月亮,这崭新的味道,一种蜜汁,多么像他的气息啊。

他在燃烧,她在被刺穿,他在被撕裂,她在被割剐,他在被剁碎,她在被剿杀。

他没有停下。

她没有停下。

她的唇被染红,她披一头金发,从血河中升起,像吞噬罪恶一样呼吸空气。她浓密的泛着火光的绿色长发,已被染金了。这浓重的血水,让她的面孔滚下血珠,盛开惊心动魄的美,像一朵鲜丽红艳的带有血珠格子的花。

她忽然变了。

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她没有停下。

......

幽途与冥渊踏在地狱之花与万寿菊的花瓣上。

他们立于河岸。

“唔。地狱之门接纳一切罪恶。”

幽途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面孔有一种强烈的悲剧性特征。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出现了:

“她们都有戒指。”

冥渊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的傻样:

“怎么?你也想要?”

“哼。你又不能给我。”

“谁说的。”

幽途想了想,“不知道。”

冥渊的声调轻微上扬,“唔。那就是了。”

幽途的目光幽幽,他幽幽地看着他,看得冥渊的心都有点冰冷了。

他默默移开视线。

幽途偷偷白了他一眼。

“狗东西。难怪林羡骂你狗东西。”

冥渊的脸色又很差了:“骂的明明是你。”

“林羡不可能骂我狗东西!他只会说我是小可爱!”

“滚开。”

“哼。不滚。你个笨蛋。还不是你经常变成那样吓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出现的!”

“想要了?”

“啊?”

......

他们边骂边像幽灵一样踏过血河,血河在他们的脚下真像一块纯真的岩石,而吕雪途却被吞了进去,掉入了石头缝里,像一朵发金的玫瑰花。

轻盈的衣裾浮在血河之上。

他们以一种特殊的柔软的布缠住了发金的玫瑰,玫瑰吐出一摊血水,从月亮船踏出来。她是一团渐渐融化的雪。她的眼睛像死亡的星星。她苍白的面孔像白闪闪的剃刀片闪烁着寒光。

土地支撑她,死亡渴念她。月亮爱她。

红透透的玫瑰属于死神。

她的耳朵里的骨头咔咔作响。

“...我的主。”

幽途、冥渊的身躯,与伟大的地狱之主的翅膀融为一体——那两扇黑色的巨大无比的森林骨架。

“...花已成熟。”

吕雪途残破的嘴巴上下碰撞发出残破的声响。

“...我可以带走他吗?”

“那一朵花?”

“...那一朵花。”

“死亡的果实没有成熟。”

“死亡的果实不能成熟。”

“那一朵花?”

“那一朵花。”

她说。

她的绿发已被完美无瑕的血河染成金色。却既不明亮,也不纯粹,它甚至不美。

那种颜色将她内脏的秩序也彻底改变了。

“一切已逝。”

“恒星的尸体还在喷烟。”

她完全袒露自己,安静地,凝视着:“他需要一双绿色的眼睛。”

地狱之主沉寂了许久。巨大的黑色暗影温柔并充满了整个夜空。

“我的孩子。”

“你缺什么?”

吕雪途也同样沉寂许久:

“那朵花的爱。”

“恒星的尸体的灵魂。”

......

吕雪途带回了一朵丑陋的地狱之花。

那朵地狱之花沉睡在幽暗的河岸。

它没地方住,住在黑夜里。

“林羡,我已经把悲伤喜欢过了。”

吕雪途微笑着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它的花瓣上,她伸出手指,轻轻抚触它的叶片,深深嗅它的气息。

这朵花有一种月亮的蜜汁清香。

“唔。可以回来了吗。好想你。”她的心并不忧伤,或许她不爱他,可她怀念他。一个日子的内容,超过任何语言的词汇。她向空中看去,巨大的困惑如期而至。

她的神情恍惚。

“...这一切好像梦一样。”

“你还在这里的...对吗?”

她倾听地狱之花紫黑色的心脏,可它绷得很紧,吕雪途戳了戳它的花蕊,“我只是在做梦。”

她又说,“我好爱你。”

她又说,“我永远爱你。”

那朵花种在了植物城堡外面的花园。它向下吸收着泥土和火焰,向上注视红霞与景色。吕雪途与它一起躺在泥土里,“林羡说...我把爱理想化,沉湎于‘永恒’的誓言。”

“...可小花,永恒就是爱在此刻的状态。”

“为什么不要永远的爱?”

太阳从火焰的一端,划入火焰的另一端,周而复始,每天周而复始——每天周而复始目睹如此光景的时间里,吕雪途微笑,吕雪途沉入巨大的梦幻,她活着,却又像是死了。

是的。她活着,却又像是死了。

“唔。我把永远的爱在这一刻给你。”

地狱之花紧绷的心脏似乎裂开了一条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