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雪途茫然。她想留住矿山的背影,但矿山高傲的身姿不容侵犯。
好吧。
她安然地转回了头。
温存的阳光,森林的树影,潜入植物城堡的眼眸,太阳也像少女的眼睛,或许他们遥遥相望呢。
他和她和猫躺在沙发上,安静得简直像坐在湖底。2那座“圣葬”的小镇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了,也显得那么虚无。
唔,不过吕雪途有些忧伤。因为放了一夜的茉莉花苞已经枯萎了。她把它们也埋进了星星土里。
林羡低垂眼眸,他的咖啡已经喝完了,放回了茶几上,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旧童话上,吕雪途看见了这本书的名字,叫《祂》,因为她此时正猫在他的腿边,有点像植物城堡里的第三只猫。
“去吃早餐。”林羡目光没有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吕雪途没动。
“你才睡了一会儿。”她将下巴垫在了林羡的腿上,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嗯。”林羡不置可否,看向她。
“晚上你不允许我抱着你睡。”她又说,乖乖的,笑眼弯弯。
林羡没说话。他不太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可怜。” 他面无表情地说。
吕雪途安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睫上长了绿蝴蝶,瞳孔亮闪闪,像绿色的星河。
他真好看。她喜欢他的红痣和红色耳坠,它们总是晃动,像雪谷里着了火。
血管里流淌的番茄汁也像着了火。
她早上做了一个梦,似乎与番茄汁有关。
可是那个梦境已经藏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也不擅长回忆。
有些东西可以在她的心灵里长存,但大部分回忆与经历是不可见的。这是一道介于现实与过去之间的墙。有时候这道墙屹立不倒,隔绝了时间,她的日子洁白得一如从未存在过。有时候这道墙消失了,她的记忆不再虚无,她轻易地透过心灵看到过往,整个人穿进去......
她过于纯真了。
或许记忆是她心灵中尚未开发完全的能力。她的心灵像一个婴儿。
吕雪途突然安静,像无声的音符。
“在想什么?”
她的吊带领子滑到了肩膀,林羡抬起手,给她拎了起来,固定回去。
“发呆呢。”吕雪途说,看起来很恍惚。
“叶子掉下来了。”
“大树在下雨,”她的语言天马行空,声音很慢很慢,“植物的绿色的雨。”
林羡的下巴放松,在聆听,他轻浮地笑了笑,“不如说是起舞的坟墓。”
“为什么?”
吕雪途眨了眨眼睛,她动了动,把脸枕在了他的腿上。
“不为什么。”他说,轻轻弹了弹她的眉间,“去吃早餐。”
吕雪途被“打”了也没什么反应,还是呆望着他。
“等会儿要出去。”林羡又说。
吕雪途听了,缓慢地抬起头来,坐直了身体。
“主人!”
矿山跌跌撞撞奔向他们。它在刚刚的时间里为自己戴上了一顶超酷的巫师帽。此时,它正抱着一只机械蝴蝶,微笑着咧开了嘴巴,“主人!看我!我的新坐骑!”
它动作笨拙地骑上去,指挥着机械蝴蝶横冲直撞地飞来飞去。
“唔——”
“唔~~~”
“唔-—-”
看起来十分智慧。
林羡看不了一眼,他指节轻轻刮了刮吕雪途的下巴。“去。”
吕雪途微仰头,不动,但:“嗯。”
林羡最后把她抱去了餐桌上。她终于乖乖吃起了早餐。
“出去玩~~~”
“出去玩——”
“粗~取~丸~~~”
矿山兴奋地在他们脸上飞来飞去,最后,被残忍的林羡拎走关进了一辆玩具小车里。于是矿山又兴奋地开始开起了地行车。
吕雪途嘴巴塞的鼓鼓的,像只小鹿,眼睛亮晶晶的,边吃边发呆。
过了一会儿,林羡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衣服,他抱起双臂,倚壁看她。
吕雪途看见了,转过脸。
“先吃。”他说。
吕雪途点点头,转回脸。
她拿起刀叉,又塞了一口,把最后一口吃完,嚼嚼嚼,咽下去,擦擦嘴巴。
她又转过脸,看向林羡。
林羡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她,“去换上。”
吕雪途抬起手接了过来。
这是一件复古礼裙,长到脚踝,上面有暗红的褪色印花,下摆是密织的红绒,重重地坠下去。
吕雪途穿起来有点像一个小魔女,或者小巫师,总之,十分奇特漂亮。
她照着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她是谁?”她心想。
镜子像一个深远的幻觉,吕雪途看起来似乎...不太真实。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上面挂着昨晚林羡给她戴上的耳坠。
这是一个玉白色的骨骼耳环,有点像人骨,很漂亮,可她突兀地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情绪生长,如同是荒芜、坍塌,却又夹杂着灿烂的生机勃勃。
在温存的阳光下,植物城堡抵达了一个亮丽世界,它轻快地行走,埋身焰火间,从外部看来,一只透明介质的蝴蝶正在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天空很白,蝴蝶出现在一张巨大的白纸上,跃动为一幅行走的画。
他们走进了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