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拉着我的手,让我有生之年目睹一次:
光的旋转,旋转,呼啸,光在寻找失踪者。
佛雪《灯塔》
——
“人类卑劣。”
“充满欲望。”
冷泠微笑,“傲慢。”
“贪婪。”
“淫欲。”
“嫉妒。”
“暴食。”
“懒惰。”
“愤怒。”
“低劣无能的细菌,将谎言与欺诈盛行。”
“为了救她...”祂从后掐住了她的脖颈。
“值得吗?”
一串串星星排成熠熠发光的缆车索道通向宇宙深处。
“值得。”施笑颜的红衣在宇宙中流泻艳光,她站在这怪异的角落,她的躯体无法承受,她的自我像雾气一般弥漫于整个太空,“毕竟人类傲慢又贪婪。”
“以自己为筹码?”
“当然。”她说,“以命换命。毕竟我不怎么想活了。”
“真傲慢。”祂轻笑。
“那你还想要找什么呢?”
“真奇怪。”祂的头颅垂下,倾听她的脊背后的那颗心灵,“我竟然听不见你的声音。”
“小人类。”
冷泠嗅她的味道。她的红发有一种清新薄荷糖的清香。“又在玩什么把戏?”
施笑颜面无表情。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站在时间与空间之外,她的自我像雾气一样。她根本无法坍缩。
连一个嘲讽的表情都做不了。
狗东西。
“你在骂我?”
冷泠停住了动作,眯起眼睛。
“没。”
施笑颜面无表情。
神经病。
“你在。”
冷泠又掐她的脖颈。
施笑颜要暴起了。
“能不能别碰我?”她咬牙切齿。
“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
冷泠淡淡,“有什么不能碰?”
施笑颜无言。
“为什么?”
“我能感知你。就像人体可以感知自己的肝脏与手指。”
“不过你对我来说连一个小细胞都算不上。”
“你也是。”
施笑颜也淡淡。
“我有点想再杀了吴星落。”
冷泠淡淡。
“别。”
施笑颜淡淡。
“为什么刚刚在吴星落的面前你不是这样的?”冷泠松了手,抚着下巴沉思着踱步到她的面前,“你还哭了。”
“因为老子现在动不了。”施笑颜两眼一闭。
冷泠细细感受了一下,有点惊讶,“是吗?”
祂叹息,“真是渺小的人类。”
祂抓住她,白色光芒照彻她的灵魂,一种介于沉睡与清醒之间的既滞重又轻灵的状态也许延续了几秒钟,也许是几小时,她沉沉地下坠,深邃的星空闪电般消失,那种躯体破裂化为齑粉的感觉——
她的红发在蓝水中涌动。
施笑颜捂住嘴唇,看见冷泠悠然站立在深海之中——这海洋的最深处。祂的银色长发倾泻如银河,眼珠像两颗半透明的晶莹球体,蕴含着这世界最美丽的混乱。
最美丽的混乱。
施笑颜踹了他一脚。
“...更动不了了。”她吐出泡泡。
冷泠觉得很有趣似的。祂戳了戳她的脸颊。
施笑颜快要死了。
“好吧。”祂很遗憾似的。
“真是渺小的人类。”
在接连好几次的“跳特”中,施笑颜快要湮灭为原始物质了。五脏六腑都甩成了一团。
“呕...”
施笑颜吐了。
冷泠站在一边,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真是渺小的人类。”
施笑颜吐完后冷冷地看着祂。
“真是笨笨的神灵。”
“笨?”
祂眯起眼睛。
祂的外貌又变幻了。此时是“芷白千”,恶魔与天使分裂的面庞,与施笑颜的目光相遇。
施笑颜顿了一下。
她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人少绿色多,全是草地,不知道这是哪个星球。
“这是哪儿?”
祂露出微笑,既纯真又邪恶,洁白的睫毛轻颤,火山石闪耀火光:“亲爱的,这是你的故乡啊。”
祂叹息似的说。“你知道的。”
“这个宇宙...”祂的外貌再次发生了变幻,那张面孔竟然化成了人、化成了最普通无比的人,施笑颜看着那张面孔,完完全全僵住在原地,“全是我的分身。”
“...是你。”
她的声音暗哑。
“你的眼睛已见过不可见之永恒。”
祂笑着,以那张人类的面庞。
“施笑颜。”祂说,“该回归了。”
“该回归你的普通了。”
......
“梦鹿”停了。
林羡与吕雪途走入了一个木头的酒馆。
他们的怪异氛围还在延续。
他们都有所隐瞒,却又似乎关乎着同一件事情——他们的爱情生命。
吕雪途魂不守舍。她在想林羡说过的话。
“你会怀疑的。”
“你会怀疑的。”
“你会怀疑的。”
他也可以看见吗...?那个梦...?
“你是过去的你吗?”
“还是未来的你?”
“都是。”
“我是恒定的。”
“我永恒不变。”
......
吕雪途苦苦思索着,可怜的小脸忧伤地皱巴着,她叹了口气,心灵却变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混乱。
她正走着,正慢慢想着,林羡突然停了下来。吕雪途恍惚间撞上了他。
吕雪途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吕雪途看见了她的面庞——
吴星落。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被巨大的惊喜包裹,仰脸看着他,可又有些持久的深沉的忧伤。她的眼睛分明刚刚哭过。
林羡也有些恍惚。
“你没有死?”
“嗯?”吴星落顿了一下,“为什么会死?”
林羡没说话,眯了一下眼睛。他突然轻笑了一下,了然道:
“有人救了你。”
他的眼神温和下来,但又夹杂着别的,一片阴影,一种怪异的东西。
他走进了酒馆。
吴星落没有动,她的表情木然、苍白。那句话,附带了某种含义。
除了...施笑颜,不可能有人会愿意救她。
她知道...自己在什么。
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