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霸总冲我发脾气(2 / 2)

“我们奉献,我们慈悲,我们信仰。”

“我们奉献,我们慈悲,我们信仰。”

“您是生命的食粮。”

“您是生命的食粮。”

“我们永不会饥饿。”

“我们永不会饥饿。”

......

蓝色梦蝶在虔诚的跪拜中空灵吟唱、沉默快舞,它们裹着冰一般莹润的介质,通向腐朽的血月。它们包裹它的割喉伤口,以轻盈灵动裹住它的血肉。

它轻柔地呼吸,在这绵密的关联中,感到深沉和甜蜜。

......

那朵巨大的花舒展开来,轻柔地呼吸着,可很快又僵直地一动不动了。

瞧瞧,它的花瓣枯黄了;瞧瞧,它的魔法又干枯了。可那个女人,一眼也不曾抬头望它。

她厌恶它。

她厌恶它。

......

此时,施笑颜已走到了沙漠的边缘。

这里没有植物,是被它们集中抛弃的地带。

如果植物以人类的欲望与道德活着,它们会杀死他们。它们不会再成为食物,不会被捕猎,不会被滥杀,它们拥有了对食物贪得无厌的欲求,它们入侵、它们掠夺、它们占有,它们被“想要成为一切”的欲望驱使,它们不再为了饱腹而猎杀,而为了愤怒...

这里的房子很小,又干又破。

晒焦的城郊——或者说不上是城郊,不过是挤成一团的黄土——人们蜷缩在晒焦的垒实的黄土里,他们吃过干草,吃过沙子,因为太饿了。秃鹫俯冲下来啃噬他们的身躯,而他们毫不反抗,有时候地上有腐臭的肝脏,他们也会捡起来吃。有时候也会吃新鲜的肝脏。

很怪异,在这样的地方,信仰依然存在。

等级伦理依然渗透了进来。

那是一个古老的雕塑。它就站在这里,直到永远。

而施笑颜亲眼目睹他们歇斯底里的祈祷。

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荒凉茫然的表情。

......

奉献吗?

施笑颜跪了下来,像他们那样匍匐在地。

奉献吗?

她的头颅紧贴大地,默念颂词。

“您是生命的食粮。”

“您是生命的食粮。”

“我们永不会饥饿。”

“我们永不会饥饿。”

“您是生命的水源。”

“您是生命的水源。”

“我们永不会干渴。”

“我们永不会干渴。”

......

可这个宇宙不过是神灵荒凉的流放之地。

......

施笑颜最终什么也没做。

天上的北极星逆转了方向,她走了很久很久。

可这一次太远了。地上已不再是绸缎般的沙子,而是棕色的泥土,先是松松软软的,然后变得坚硬。

她来到了一条肮脏的小巷。

小的像坟墓一般的房屋无比静默,巷子又脏又臭,像一条蚯蚓似的在地上蠕动,地面上还有些不明的黑色液体与排泄物。

施笑颜骑着虎向前缓慢走着,她的目光逡巡,然后缓慢定住。

不太明亮的月光下,一条洁白的手帕坠在地上,与这里格格不入。

施笑颜跳下虎背,将它拾起。

手帕绣着金边,嗅起来有一股浅淡的香气。看起来是一位贵族夫人的东西。

施笑颜顿了顿,她站得很直,沉思默想时静默如僧。

这里很奇怪。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可她已经进入了蔬菜小人的小市。

“...啊!”

突然,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小巷深处传出,声音嘶哑无比,吼叫出凄厉的痛苦,是静默长夜的不和谐音。

施笑颜蹙眉犹豫了一会儿,牵起大虎,向前走去。

脚突然踩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停下来,垂眼看去。

一只黑虫。

她想了想,抬起脚尖,将它放走了。

黑虫得偿所愿,簌簌地向着食物爬去。

“施笑颜。”

这个时辰的小市小巷空空荡荡,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座死城。吴星落站在夜色中,她的神色有些怪异,可等不及施笑颜看清,她已将那些藏了起来,微微一笑。

施笑颜看了她一会儿。她聆听着,突然感到如此疲惫。

“吴星落。”

“不要乱跑,回去吧。”

她的微笑依然恬静而甜美。

“什么意思?”施笑颜顿了一下。

吴星落没有说话。

“你好像不开心。”施笑颜说。

她摇了摇头。黑暗捂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她的情绪。

“不回去吗?”吴星落还是微笑,她看着她,终于还是缓慢地走向了她,“最好不要看。”

施笑颜蹙起眉。

“啊...!”痛苦挣扎钻进耳朵,死亡的恐惧凄厉地沿着血管爬上,“救我...救我...!”

施笑颜张开了唇,她挺立在那里,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皮革制成的靴子。靴子踏出了第一步,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叹息,踏入了那道黑暗所辖的领域。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眼神狂乱,哆哆嗦嗦,赤裸的两腿枯瘦,抖如山羊,已被惊骇撕扯得四分五裂,黯淡无光。她的血色已被冲刷,透过上面的裂口,能看到她的皮肤已粗硬凹陷,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曾经存活于世的生灵的骸骨。

她的身下全是鲜血。

这一切闻起来、尝起来都像是那种因为吃的太多太久而厌恶到呕吐的美食。

她从门扉伸出苍白的手,爬出头颅,那惊恐的一眼,她们对视,她发出可怖的尖叫,恐惧让她的眼珠碎裂,那一瞬间一切静止,她的目光抓住她求救的尸体,又被无数双野蛮的死亡之手拽了回去。

小巷回归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施笑颜的双眸触到雾霭,令其闪闪发白,犹如雪之幽灵降临。

她的指尖颤抖。深沉的恐惧将她击碎。

她深吸了一口气。

梦魇已快要将她击碎。

救她......

救她......

救她......求求你......

这残酷的脆弱模糊如无法穿透的发光的墙,可只是一瞬间,她的双眸已与发光的墙遥遥相望。

她不过是冷酷的苦行僧。

施笑颜的嘴唇流出血痕,她因为紧绷而咬烂了自己。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她走过去,一脚踹开了门,就好像将精神一脚踹成幽灵落在脚边,而自己成了纯然的躯体。

红衣在漆黑夜色中如同一缕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