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不要像她们一样,轻易就放弃自己。”
谢熠明白她所指,轻轻“嗯”了一声。
夜风越吹越大,像在天台上撒泼打滚,但毕竟是夏季,拂面而过,还有些温和,只是发丝被吹得凌乱。
谢熠说:“对于很多父母而言,孩子只是他们欲望的投射吧。
“我之所以回国上学,是因为国内有一位我非常敬仰的教授,我是冲着他回来的。但回来就意味着老头子的手能伸很长,他甚至到学校找人施压,让我退学。
“好在教授比较赏识我,帮我挡了很多,还跟老头子聊我的天赋。不过也都是对牛弹琴,老头子告诉他,‘谢熠回去接手集团,才是在端老天赏的饭’。”
梁童蹙眉问道:“我不太了解你们的家庭模式,不明白为什么家大业大,自己的孩子却连爱好都不可以维持?”
“已经不算爱好了,是职业。”谢熠笑着纠正,“他本身就古板保守,觉得搞艺术不算什么正经事,而且他惦记着自己家大业大总要有个继承人。”
“不是还有谢汐吗?你不是说她去学管理了。”
谢熠语气愈发无奈起来:“她确实想接管公司。不过,旁人可能看不出来,我家里有点重男轻女。”
梁童今夜再一次被惊到:“你们这种钱能洒三代的家庭,也要重男轻女?”
“老头子他俩的个人问题吧,卓颖家里就很宠她。”谢熠轻叹。
“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孩,谢汐的生活过得肯定算是好得多的。但确实少了许多来自父母的关爱,家人对她也比较苛责。有时候连带着我也觉得对不起她。”
梁童静静听着,对那位曾经还互扇过的敌人竟生出一些共情。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那你在学校时,故意不学习、不务正业,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吗?”
谢熠扬扬眉,像是有些惊讶她会这样问,也像是惊讶她能猜到,半晌才说:“算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他们值得我叛逆的地方可太多了。”
两人这么掏心聊着,胃部的撑胀感不知不觉间已减弱。谢熠朝伞下走去,拖出长沙发和搁脚凳,招呼梁童来一起躺着。
在窗内看来黢黑的天空,用肉眼看还是能看到不少星星点点。
两人头枕着沙发边缘,仰头望着,谢熠说:“今天星星还是少了。”
梁童应道:“是个阴天呢。”
谢熠唇角浮起笑意:“嗯,但我喜欢阴天。”
梁童好奇地问:“为什么?人们大都喜欢晴天、雨天或下雪天,喜欢阴天的倒是少见。”
“因为……”
谢熠的声音随着飘移的暗云悠远起来:“我的好事都发生在阴天。”
梁童转过头看他,等着他说下文,却迟迟没等到,只对上了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眸。
四周很暗,谢熠的碎发不再老老实实地待在头顶,而是被风轻扬在眉眼前,他的眸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不知道为什么,藏在那里面的千言万语,梁童就这样看清了,也看懂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谢熠,十八岁的那座小雕像,是告白,对吗?
“对我……现在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