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西语气软了些,说:“这不叫勇气,是冲动。”
梁童也不反驳,弯起眼笑了。
她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徐望西并不惊讶。
小时候,小区里其他小孩跟着大人学话,骂他妈妈不要脸,跟别的野男人跑了,不知道他是谁的种。当时是梁童冲上去理论的,吵着吵着扭打起来,他就在旁边帮着拉偏架,帮着瞒梁父梁母。
她一直是这样,平日里瞻前顾后,想东想西,一旦真正感到被侵犯,就会冲动地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情去争那一口气。
而徐望西的做法则是想办法将嘴欠小孩的父母的丑事,悄悄地呈现在他们彼此眼前,过两天再听梁童兴奋地跑来和他念叨“他家不知怎么了,最近一直吵架,楼上楼下都能听到,他吓得嗷嗷哭,真是解气”。
她和他很不一样,但徐望西喜欢这种不一样。
他陪梁童走到小花园附近,目送她独自往湖边去。四下无人,他的笑容淡下,眸中似有逐渐压制不住的火苗。
梁童来到湖边,果然看到谢熠在等她。
他闭目躺在树荫下的木长椅上,光线和阴影在他脸上交错晃动,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尊在展的雕刻艺术品。
梁童悄声走近,俯身看着他,轻声问:“睡着了?”
“没有,你再不来就快了。”谢熠先开口,眼睛才睁开,里面明亮澄澈,暖阳流进去又溢出来。
他伸过懒腰,才懒懒散散地坐起身,腾出空位。
谢熠拍拍身旁的椅面,梁童顺势坐下,一边低头整理着裙摆,一边问他:“你想和我聊什么?”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梁童惊讶地转过头,对上他无比认真的眸子。
如果从远处看去,谢熠坐姿松散,胳膊垂在长椅椅背后面,长腿随意抻着,一副在和身边女孩谈笑的姿态。
只有坐在他身旁的梁童能看清他脸上的严肃,以及藏在眉间的一些阴霾。
“你为什么道歉?做错的又不是你。”
谢熠没回答,而是反问:“刚才在教室,你提到她们的聊天记录,那时我姐看我了。”
梁童:“我看到了。”
谢熠问:“你没怀疑我吗?怀疑我知道,却默许她们这么做。”
梁童摇摇头:“如果说没怀疑,那是撒谎,我确实怀疑过两秒钟,但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你是吗?”
谢熠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眼睫落下的阴影也没能遮住里面的温暖,他轻声说:“嗯,我事先并不知道。”
梁童笑着说:“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
但谢熠没有就此松口气,而是又说:“我需要道歉的,不是这件事。”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脊背,导致梁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坐直,还抬起眼去对视。接着她怀疑自己眼花了,居然在他那总一副无所谓的脸上看出了迟疑和紧张。
于是梁童也跟着紧张了:“……那是?”
谢熠像在斟酌用词一般,间隔了许久才开口,语气缓慢而低沉:“你家的事情,是我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