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发(2 / 2)

就在众人为难踌躇之际,千呼万唤的珠崖郡驻郡兵事营统领麦永瑞终于携着驻军司马陈如海风尘仆仆的赶到,众人连忙在郡守周柏山的带领下纷纷起身相迎。

麦永瑞面对众人的寒暄也不废话,也就微微点头示意,快步就走到沙盘面前然后越过众人目光,直接盯着徐云山问道:“徐先生,你在得知俚乱的消息距今已过了多久?”

徐云山连忙抱拳应道:“禀统领,在下乃是今日辰时得知消息,就派人马不停蹄地分赶丫县和崖北报信,如今算下来,怕是有七八个时辰了。”

麦永瑞闻言当即脸色凝重道:“俚人性情直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旦他们决定闹事,举手之间就能聚啸山林,整个珠崖就是不算已经虞化的熟俚,光是那漫山遍野的生俚就足足有二十万众,而我虞人百姓仅有不到五万人,而兵马算上驻郡全境兵马也就三千余人,去除各县预留守军,可调动的兵马不超过两千,在人数上,怎么算都吃亏。何况这珠崖山脉纵横,道路崎岖泥泞,不利于大规模行军,而俚人自由生长于斯,爬山穿林如履平地,纵然不敌,转身入了山林,我等也无计可施,难以将他们彻底消灭,很是麻烦。按照之前周明府给到信息来看,这俚人已得西南六县,这六县皆是俚人最为集中之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西部都会不战而降。所以,为今之计,打不是一个好办法。”

麦永瑞一番言论使得在座众人心都凉了一大截,掌管全郡之兵的一郡之将都不敢言战,难不成真的要举郡撤离珠崖?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这丢疆失土之责,在座的每一位都难逃一刀。

徐云山见众人在麦永瑞一番话后皆都沉默不语,连忙出声道:“诸位老爷,这统领只说了打不是一个好办法,可也没说不打,诸位不妨等统领把话说完。”

麦永瑞向徐云山投去一丝赞赏的目光,继续道:“徐先生所言甚是,我只是说了最好不打,可没说真不打,只是如今双方兵力悬殊太大,若是硬干,咱们就算装备精良,这大亏还是吃定的。”

周柏山闻言,当即疑惑道:“依统领之见,计将安出?”

麦永瑞没有直接回答周柏山,而是饶有深意的看了徐云山一眼,徐云山跟他仿佛有着什么默契一般亦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麦永瑞才对着众人说道:“此战关键之处在丫县,余者皆不足虑,我欲增兵前往丫县,与俚贼主力决战,若能一战溃之,则珠崖全境无忧。”

麦永瑞此言一出,众人什么反应都有,但是大部分人包括周柏山在内皆认为此计过于冒险,要知道俚人的目的是驱逐虞人,且天掌山勾连珠崖全境,东西南北各个方位皆有通道可出,万一真的将兵力都抽调至丫县过后,俚贼从其他通道出来,岂不沿着海岸线一路打到崖北,届时崖北都丢了,就算守住丫县又有个鸟用。

麦永瑞似乎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于是肃然道:“俚贼看似蠢笨,实则清楚得很,丫县乃朝廷赋税重地,一旦失陷,会直接影响到整个珠崖的钱粮调拨,攻下丫县就等于断了朝廷在珠崖的一条臂膀,将整个南方连同中部、西部合为一体,再三路出兵,不愁珠崖不得。可若是将兵力分散,一来俚人本就各自为政,难以做到统一执行战略目的,同时俚贼虽众,但装备太差,武器不足,单独攻城难以保证分散之兵能攻下各地县城,容易陷入胶着,一旦陷入胶着,朝廷只需从对岸调动一万精锐前来,立刻可以将各个分散的俚贼势力清缴,想来俚贼的首领还不至于蠢到这个份上。”

众人听完麦永瑞的分析之后都纷纷陷入了沉默,都在思量这麦永瑞分析的战情是否合理,而徐云山则是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以一介商贾能站在这里听诸官商议,本就有着逾矩之嫌,若是再贸然发言,无论其中多少人跟他交情匪浅还是对他万分欣赏,都免不了都驱逐下堂,若是真的计较起来,最少奖励他四十个板子和一个月的牢狱之灾。

当然,若是有主官问询那就另当别论,周柏山也出乎意料的没有问询一旁的下属和幕僚,而是直接看向徐云山问道:“徐先生,依你之见,这麦统领之言可行得通?”

徐云山的反应可不止受宠若惊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诚惶诚恐道:“明府折煞在下了,云山不过一介商贾,何德何能敢妄议如此大事!”

不等周柏山回话,一旁早已有些不耐烦的麦永瑞则是摆了摆手道:“徐先生莫要自谦,周明府所问亦是本统领想问的,有我和周明府作保,你心下是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便是,莫要担心事后的是非口舌!”

徐云山在得到了周柏山同样肯定的表示后,才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两位老爷发问,云山也就僭越了。某以为,统领所言甚是有理,俚贼本就是乌合之众,合则声势浩大,分则不足为虑,能组织全岛俚贼起事之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点,若是没有这番见识是不可能有这个本事召集如此之众的。所以,当务之急,趁着俚人剑指丫县之际,我等亦是兵发丫县与俚贼决战最为正确,只不过,这番南下,最好先派出三百披甲之士深入中部山脉,作出抄其后路的姿态,逼迫俚贼不敢分兵太多,留驻部分人马在天掌山。再派出六百人马声势浩大的途径整个东部县城,造出声势来。其余主力人马则走海路。”

“海路?”

面对众人的疑惑,徐云山解释道:“走海路有三点可行。第一,快!若是陆路行走,哪怕不携带粮草辎重,日夜兼程,这崖北到丫县整整近七百里地也至少需走上三天两夜,届时人困马乏,对方以逸待劳,我等人数本就不足,若是遇上这样的情况,又如何能打?而走海路则只需半日光景,将士们只需在海上做好修整,一旦船只靠岸,即可以最好的状态投入战斗。第二,走海路可沿途散步信息,令各县提前做好准备,不至于万一俚人选择分散兵力之际而无法应对。第三,走海路大概率可隐藏我军主力形迹,届时可打对方个出其不意,扭转战局。所以,我建议,走海路!”

众人又纷纷陷入了沉思,最终越想越觉得徐云山的想法确实靠谱,且也顾忌到了方方面面,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区区两千兵马可以打得赢号称二十万众的俚人吗?

对于这个顾虑,麦永瑞只是轻轻一笑道:“若是正规军,莫说二十万,只肖对方有八千兵马,咱们都毫无胜算。可乌合之众就不一样,毫不吹牛的说,我麾下儿郎可以一当十!”

这时监察使杨从文还是颇为担忧道:“纵是以一当十,那也就当的两万人啊,对方号称二十万众,那可得以一当百才行啊!”

不等麦永瑞回答,驻军司马陈如海就插嘴道:“杨令官不知兵,若是我郡兵对上俚贼真有以一当十之能,定能一战溃之,只要俚贼溃败,那就不是二十万兵马了,那就是二十万头任人宰割的猪。”

杨从文尤自不信道:“陈司马,当真如此?这郡兵打俚贼当真能一战溃之?”

麦永瑞当即接回话茬道:“能不能的,总要打了才知道,哪个带兵的敢说自己带兵天下无敌的,两军短兵相接之前,谁都说不好谁能笑到最后,难不成算来算去,就因对方人多就不打了?”

杨从文还待反驳,周柏山随即摆了摆手道:“监察使,此乃兵事,自当有麦统领决断,况且,本府亦认为,为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姑且一试也无不可!”

得到了周柏山的肯定,麦永瑞随即一拳砸在沙盘上道:“既如此,一应粮草辎重这边还劳烦明府操心了,我这就回营区去准备,如今天也快亮了,正好现在就可以动起来,预计快的话明日夜间就可以出发!”

不但周柏山,在场之人除了徐云山之外皆是暗惊,这麦永瑞聚兵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虽说如今天色已微微发白,他要从崖北周边营区抽调人手,还要完成布防方案,一天的时间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大部分事宜还需等明日天亮后才能落实,落实后一来一回的时间,午时之前怕是聚兵都难,更别说还有着许多杂事需要处理协调。

毕竟朝廷调兵手续十分繁琐,不是他麦永瑞张张嘴就可以把事情办了的了,只是如今事态紧急,也没人去计较这些旁枝细节,他说明日夜间出发就今夜出发,管他的。

于是,麦永瑞告辞离去后,周柏山当即吩咐下去,全力配合麦永瑞出兵,自己则是坐镇郡衙大堂协调四方。

而徐云山也并未闲着,当即向周柏山说道:“明府,在下在崖北也薄有家资,且本身就有运船,愿助朝廷筹集调配物资,同时家中家丁仆人尚有一丝血勇,如若需要,愿随时编入军中随行杀敌,解珠崖之危,还望明府准许!”

周柏山略微沉吟一番后道:“徐先生,本府虽不知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本府也不向探究,只是这兵戈之事可不是咱们刚才沙盘推演那般,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这其中的危险你当能想象得到才是,再说了,你那些家丁仆人未曾上过战场,贸然而去,白白送了性命不说,怕是还要拖统领的后腿,实为不智也!”

徐云山连忙躬身抱拳道:“明府放心,云山此去,皆在于协助统领调配物资,定不干扰行军作战,云山的意思就是若是统领刚好有这个需求,云山等人就可以补上缺员而已,也算是作为一个后勤使用,主旨在于让统领只着力于战事,而不将精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周柏山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可想好了?一旦上了军船可就归麦统领节制了,若是有个什么误会,使得麦统领对你或是你下面的人用上军法,本府的面子可不管用。”

徐云山连忙躬着身子道:“若触犯军法,纵是砍了云山,云山亦无半句怨言!”

周柏山随即点头道:“好,那我便签一份文书,给你个临时的身份,就是珠崖运粮官,粮在官在,粮卸官去。此去,你好自为之,多家小心!”

徐云山连忙接过周柏山递过来的临时委任文书,躬身一拜后就退了下去,然后出了府衙,就上了马,一路狂奔回到他在崖北的宅子。

一进了宅院,管家徐高芒连忙迎上道:“老爷,一切都吩咐了下去,大家伙都动了起来,虽说三更半夜的来做这事情是急了些,可如今天已微亮,想必也快了,您就耐心等着吧!”

原来徐云山一进城并没有急着直奔郡衙,而是先来到了他在崖北的产业之一的整个崖北县最大的粮铺,找了粮铺的掌柜交代了一番后,才转向朝郡衙而去。而粮铺掌柜则第一时间跑到这宅子找了徐云山整个崖北产业的负责人管家徐高芒,想徐高芒交代了徐云山的吩咐,然后徐高芒就当即按照徐云山的吩咐将诸事安排下去,按照徐云山手下做事的效率,在徐云山还未走出郡衙之时就已经全部安排布置下去,就等一切到位后,徐云山只需发号施令,整个崖北的徐氏商号便可动起来。

正好徐云山一路奔波,倒是有些困乏,于是在管家的服侍下,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到房里卷着被子补觉去了,睡前还特地交代,一切准备就绪后,必须第一时间叫醒他,管家徐高芒连忙应下。

想来徐云山也确实是累得不行,倒头就睡,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末,简单的抹了一下脸,吃了点粥饭后就坐在正厅等着各路人手的汇集。

终于在酉时时分,一切也准备就绪,事不宜迟,徐云山简单交代一番,就让商号所有壮丁集结起来,无论是各个商铺的伙计还是护卫,再算上码头上的搬运工,足足凑齐了两百多号人,押着粮草辎重浩浩荡荡地朝着码头出发,与郡兵汇合。

徐云山的效率也惊到了周柏山等人,周柏山在得知了徐云山仅用了一天就召集了人手和辎重来到了码头等候,不由大吃一惊道:“他居然比麦统领的动作还快?”

一旁汇报的主簿张华亦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确实如此,原先刘功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犹自不信,亲自跑了一趟码头去看,只见那徐云山手下足足有两百以上的青壮,人人持械,护卫着十几车辎重粮草等在码头,那些青壮好些个我都认得,平时看上去都是憨实的汉子,如今个个杀气腾腾的,活脱脱的就像一尊尊杀神,那规矩站得比营区里头那些持兵粮的还要好。”

周柏山闻言不惊对徐云山更加好奇,在为徐云山调度高效而震撼的同时也使得他确信,徐云山的真实身份一定很不简单。

而此时的麦永瑞也早就亲自率领八百披甲之士来到了码头,徐云山连忙上千觐见,并且将周柏山签发的文书双手递上,麦永瑞随意的瞄了一眼便高声道:“徐先生高义,后面的事就麻烦先生了。”

说完不等徐云山回话,当即转身大手一挥道:“出发!”